掩藏在宮牆下的青陽和赤沙龍,聽著皇宮各個方向傳來的巨大響動,心不由得緊緊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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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場西南處,葉三正同時迎戰白霄真人和顧朗。
這隻千年樹妖性格圓滑狡黠,不如其他魔將那般囂張跋扈,卻是深藏不露。
論實力,他在魔帝手下排得上第一,妖術高強,法力無邊。
借著自己的木屬性特性,葉三在魔宮之中靈活自如地遊移,肆意隱藏在宮裡的草木間、建築裡甚至是地下,堪稱“神出鬼沒”。
就連專精術法的白霄真人一時也奈他不何,不但放出的法術無法擊中對方,還頻頻被他偷襲得手。
“啊!”
第三次被地底鑽出的樹妖刺中背部,白霄真人傷處血如泉湧,痛苦地悶哼出聲。顧朗忙撲上前去攙扶著他,心疼地:“師尊,師尊你還能撐住嗎?”
“不行……也得行。”白霄真人咬牙道,“要拖住這個樹妖,給泠淵他們爭取時間!”
“哈哈哈哈!”四麵八方傳來樹妖得意的笑聲,“愚蠢的人族!想拖延我?沒門!”
伴隨著話音,又是一撥密集的木箭飛射而來,顧朗連忙揮著法刀施下咒術,以陣法將之阻擋在外。
“師尊,這樹妖太厲害了,跟地鼠似的到處亂竄,就連我的鼻子也沒法準確地找到他!”顧朗焦急道,“我們究竟怎麼才能對付他!”
“樹妖屬木,按照五行相克規律,隻有火才能克製他。”白霄真人思忖道,“顧朗,你跑得快,這次就讓我來做誘餌,待他一上鉤,你就結火印,用火球術法對他展開進攻!”
“啊,火、火……?”顧朗的雙眼登時瞪得圓圓,“不行呐師尊,我是狼,我也怕火,這輩子就沒結過火印!還是我做誘餌,師父你來衝他扔火球吧!”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白霄真人忽感地底一陣顛簸,低頭一瞧,隻見地下忽然生出了無數的藤蔓,順著自己的雙腿上飛快地往上爬。
他下意識向前推出一掌,把顧朗推開了數十步,自己則被蛇一般爬上來的藤蔓捆了個結結實實!
在不遠處的地麵上,樹妖忽然從地裡冒了出來。
他的上半身仍是人形,下半個身體則已化為木質的根葉往地下深深地紮去,繁茂的枝條鋪滿了魔宮的整個地底,尾端的藤蔓則從宮殿的地磚下紛紛破土而出,向著敵人席卷而去。
“臭道士,受死吧!”葉三狂笑道,“看我的‘吸星**’,把你們吸得渣都不剩!”
白霄真人頓時感到那捆著自己的藤蔓裡傳來一股極其強大的吸力。
“師尊——!!”
眼見白霄真人即將被吸成人皮,顧朗失聲驚叫,卻也被地底不斷彈出的藤蔓卷住了腿。師徒二人均被葉三牢牢捕獲,捆成了粽子!
“顧朗!”彌留之際,白霄真人拚儘全力喊道,“用……火!”
聽到師尊的叫喊,顧朗拚儘最後的力氣催動法術,雙手掌心上方登時燃起熊熊烈火!
“吸吸吸!我讓你吸!燒死你這破樹杈!”
葉三正吸收二人功力吸得起勁,冷不防忽然吸入了一大口火焰,立刻燙得一哆嗦。
他眼見那年輕人竟於層層藤蔓之中施展強大火咒,暗叫不好,趕忙鬆開了他們,但是已經晚了——由術法聚成的仙火瘋狂燃燒起來,順著藤蔓向他的本體燒了過去,頓時把這前一刻還在竊喜的樹妖燒得跐牙咧嘴!
在藤蔓鬆開的一刹那,白霄真人酣暢淋漓地甩動手中拂塵,招來一道天雷。
驚雷劈下,隻聽哢嚓一聲巨響,那在火海中亂舞的樹妖頓時被劈成了一塊焦炭!
“哈哈,臭樹杈,叫你囂張!”顧朗朝燒焦的葉三啐了一口,隨即急匆匆跑到白霄真人身邊,“師父你沒事吧?”
“咳咳,為師沒事……”
方才情急之下,狼妖差點現出原形,毛茸茸的狼尾巴也鑽了出來。白霄真人乾咳了兩聲,忽然盯住顧朗的身後,“你,那個……”
見師尊驚詫地盯著自己,顧朗不解地回頭——隻見自己的狼尾巴上不慎沾上了一點火星兒,尾巴尖上的絨毛都被燒掉了!
“哇啊啊——火,火啊!”
顧朗一瞬間蹦了老高,手忙腳亂地撲騰起來:“尾巴、我的尾巴!師尊救命啊啊啊啊!”
白霄真人拿拂塵在他著了火的尾巴尖上打了兩下,很快把火撲滅了。狼崽子捂著尾巴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著舌頭。
“該死的樹妖……”顧朗看了看自己尾巴尖上光禿禿的一片,終於忍不住扁了嘴,眼淚汪汪,“嗚嗚,師尊,我的尾巴就這樣被燒掉了!”
白霄真人安慰道:“沒有沒有,尾巴沒有燒掉,隻是掉了幾根毛而已。”
“尾巴禿了,不好看了!”顧朗號啕起來,“都怪團子拉我來魔宮替他乾活兒!臭團子,你還我尾巴來啊啊!”
見狀,白霄真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傻崽子,當初那個死活吵著要來救小師叔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嘛……”
*
而在宮殿的另一邊,青夕、雲暮汀與血七的對決,也正激烈地進行著。
血七揮舞長刀,在巷道裡左右開弓。
原先見著兩個年輕的少女前來應戰,血魔心裡還十分不以為意,嘲笑著“兩個小丫頭能有什麼本事!”
然而漸漸地,他竟發覺,麵前的兩個女劍修仿若心有靈犀似的,攻守交織如同行雲流水,彼此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時間,竟叫他這修行百年的血魔也無法找到破綻,陷入僵局之中!
“怎會如此!”
血七細細觀察,發覺這兩人所使用的寶劍一長一短,分彆擔當著一攻一守的角色。
那個束發的高挑女子手持長劍不斷發起淩厲的進攻,綿密的劍招詭譎無常;而那個比她年紀稍小的姑娘則手持一把短劍旋舞翻飛,將他所出之招儘數擋下,甚至在防守之餘還偶爾向他不經意發起偷襲。
好家夥,居然是組合攻擊的雙子劍!
愣神間,血七忽覺臂上傳來刺痛——在他分心的時候,雲暮汀趁機箭步攻上,刺中他的右手。
血七登時拿握不住長刀。他心中暗罵一聲,順勢將刀刃釘入地麵,雙手合十發動秘技。
轉眼間,青夕的劍頓時脫手而出,被那長刀吸附在刀身之上!雲暮汀沉下一口氣,勉強握住劍柄,但劍也受到那長刀的磁力吸引,在手中歪歪扭扭地打轉,不受控製!
“哈哈!”血七得意道,“老子的這柄長刀乃是上古神鐵打造,具有超強的吸附磁力!可惜你們這麼會用劍,至此也無用武之地了!”
說著,他揮動拳頭,朝著雲暮汀攻了過去!
雲暮汀索性將劍遞給青夕:“你拿好!”
青夕點點頭,使勁全力將僅餘的這柄劍抱在懷中,隨即看到雲暮汀身形回轉,雙臂伸展,流暢地拉開架勢——赫然是皓月宗經典拳掌招式,太極推手!
血七拳法大開大合、剛勁有力,結合他自身百年的深厚功底,一時間勢如破竹,咄咄逼人,直攻對手要害。
麵對血七的猛烈攻勢,雲暮汀凝神蓄氣,化拳為掌,有條不紊地打出一套漂亮的連招。掌法以柔克剛,將對手的致命招儘數化解,須臾間竟逆轉局麵,成功占了上風,接連打中血七多處要害,逼得他連連後退!
不多時,血七被打得踉踉蹌蹌,慌忙跑到自己的長刀邊,手握刀柄將之從地麵抽出。
但就在此時,雲暮汀快步追上,一手扣住血七脖頸命脈、一手將他持刀的左臂反剪到背後,衝著青夕喊道:“就是現在!”
隻一句話,青夕瞬間明白她的用意,將握在手中的長劍奮力擲了出去。
血七被反剪在背後的手中長刀還發揮著磁力,青夕拿著的劍在脫手的那一刻,立即被長刀的磁性所吸引,向它飛射而去,瞬間貫穿了血七的胸膛!
“啊……”
一句慘叫還未結束,血七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無生氣。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確認血七死了個透,青夕立刻興奮地跳起來。
雲暮汀漠然將血七的屍身踢到一邊,伸手拔出自己的長劍,又從法力失效的血魔寶刀旁拿起青夕的短劍,遞給她。
青夕笑吟吟接過劍,又湊到雲暮汀跟前,“師姐,我們打贏了耶,你怎麼還是那張麵癱臉,都不笑一笑?”
雲暮汀麵無表情,“有什麼好笑的?”
青夕一撇嘴,又轉了轉眼珠,“那你說,我今天是不是很厲害?一下子就猜到你打算怎麼乾掉他。你說實話,我這一波配合得不錯吧?”
看著她喜笑顏開的的模樣,雲暮汀嘴角輕輕揚起,臉上終於才有了些笑意。
“嗯,還可以。”
*
泠淵與魔帝竭力相殺,但如今的他到底隻是擁有半數功力的分裂體。交手了片刻之後,他的修為漸漸耗空,顯露出疲態,隻轉身飛速向前方逃去。
高手過招,輸贏隻在毫厘之間。在泠淵轉身欲逃的一刹那,殺紅了眼的魔帝舉劍狠狠一擊,瞬間刺穿了少年的右肩!
泠淵忍著傷痛,向前拚命飛奔。
“哈哈哈!”見他終於顯露出劣勢,魔帝得意大笑,“你這孽子,不行了吧?朕早說過,就憑你這半個身體還想打敗朕,真是癡心妄想!”
須臾間,他已追著泠淵重新來到破碎的廣場上。周圍空無一人,隻有孟亦覺依舊靜靜地站在場地中央,臉色平靜,像是在等待著他們回來。
眼見泠淵體力不支、速度逐漸慢下來,魔帝撲上前去,一把將他踹倒在地,劍鋒抵住少年的喉頭。
泠淵眼底毫無懼色,隻靜默地凝視著他。
魔帝輕輕地喘了幾口氣,俯視著自己的兒子,臉上顯露出狂喜之色。
他高興的時候神態是極其恐怖的,整張俊美的麵孔都張狂地扭曲著,眼裡充斥著嗜血的猩紅。
“水泠淵,如何,你還是敗了!”魔帝仰天大笑,“不過朕不得不承認,你能用這半身功力在朕手底下撐過這麼長時間,也實屬不易。不過很遺憾,我兒,今晚你輸了,就要命喪於此了。你折騰了這麼大個勁兒,究竟是圖什麼,嗯?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瞥見孟亦覺還在前方靜靜地站著,更是笑得開懷,“泠淵呀泠淵,朕越想越覺得,你這一趟可是活得不值,太不值得了!今晚過去,不但你的那些朋友都要因為你的胡鬨而喪命,你的寶貝師尊,朕也會替你好好地享用!朕已叫鬼手驗過,那孟亦覺至今仍是處子,你到現在都沒有碰過他,哈哈哈哈……倒是把他的清白之身留給朕了!”
泠淵冷峻地看著魔帝,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你想得倒美。”
魔帝叫囂:“可惜你很快就連想想也不能了!如今你已經敗了,群龍無首,你招來的那群烏合之眾也很快就會完蛋。你們這群逆賊,還不是任朕宰割!你該不會是想要你師尊來救你吧?”
他輕佻地拿劍身拍了拍泠淵的臉,衝孟亦覺挑釁道:“過來,過來呀!我倒要看你怎麼救他!”
“魔帝。”孟亦覺寒聲道,“這恐怕就是你最後的遺言了。”
“嗯?”
魔帝一怔,忽然感覺到不對勁——他方才光顧著得意了,全然沒有發覺,他周圍空曠的廣場上,竟被布下了一套錯綜複雜的符陣!
這符陣……感覺有一絲熟悉。
在孟亦覺雙手交錯結印的那一刻,他驟然醒悟過來——那手勢,那符陣,他見過的,是……
“止戈符術!”魔帝驚呼,“孟亦覺,你、你真的是木魅!”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被孟亦覺埋藏在寬闊廣場上的數千張強力符咒同時被催醒,自四麵八方朝著魔帝擊發,火力全開。
“啊啊啊啊啊——!”
被無數道穿梭的光束擊中,魔帝慘叫一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