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總是吵個不停的,但是對於這件事情離伯他也毫不在意,雖然說是一個人生活,但是吵鬨的頑童似乎也彆有樂趣,聽眾越多,他講得越是起勁,王安風抱著豬肉一路走過了主道,在一個遠離村民屋子的小院落前麵停下,還沒有進去就聽得一把熟悉的嗓音:
“天下之大,幾無邊際,這天下的小國小王之類的,那根本就是數都數不清楚啊小崽子們,比你們想的還要多得多,而那些國主裡頭數得上的也就那麼幾個,突厥,當年的突厥王蠢地跟頭肉豬似的,把地和人都分給自己的兄弟兒子,結果自己老了被餓死在了帳篷裡頭,外麵打得那是一個不可開交。”
“一打就是快一百年,直到這個世代,原本北突厥那一支的小王子,持拿彎刀逼迫自己的父親退位,然後當場把一個紈絝勳貴的腦袋砍了下來,整理軍馬,短短十年時間橫掃一方,非但是懾服了全部那些突厥王,更是激將自己的領地又朝外頭擴張了許多,勵精圖治,武可比擬一方宗師,文采亦是飛揚,堪稱一時俊彥!”
“哇哦哦!”
那些聽得聚精會神的孩童發出了一陣陣讚歎的驚呼,王安風悄聲進了門,也不打擾那滿頭白發的老者,隻含笑站在一旁,後者抬手吞了一口劣酒,白發如狂獅亂舞,手裡頭的葫蘆當作驚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口水亂飛,又道:
“而另一個,百濟之地彙聚了各種小族百姓,各有各的規矩,也各有各的功夫,再加上毒蟲遍布,百姓民風剽悍,那叫一個亂的啊,可當年那王子登基的時候,硬生生穿著一件破麻衣,持著雙拳,說要靠著雙拳打穿百族,再行登基,所有人都以為他在開玩笑,可在登基之前,就真的去了。”
一個小男生聽得雙目發亮,熱血沸騰,連連問道:“那他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百族出手的都是些老混子,賊精賊精,賤兮兮的,他敗得很慘。”
老者咽了一口酒,看著那些孩子焉下去的眼神,嘿嘿一笑,不再賣弄,道:“可是,他並不曾放棄。”
“花了三年時間,一拳一拳,從最弱的一族打到望族,最終將當時候百濟王室最強的一人打到在地,渾身滿是傷痕,一步一步踏上了他的王座,之後更是將百族武技融會貫通,創出獨屬於自己的絕學,更是沒有絲毫的藏私,將其儘數公布於百濟各族,心胸開闊,天下難得一見!”
“他不怕彆人比他更強嗎?”
老者看了一眼發問的少年,抬起手指搖了搖,道:
“他隻怕百濟之中,無人比他更強。”
隻此一句,就算沒有見過,那種坦坦蕩蕩之氣也撲麵而來,似乎能通過老者的描述,看得到那位百濟之王,一時間都有些向往,院中寂靜,便在此時,一個小女孩抬了下手,囁囁嚅嚅地問道:
“他們這麼厲害,那我們大秦呢?”
“是啊,我們大秦呢?!”
一個個小男孩雙目微亮,看向了老者,可他現在偏生像是沒有聽得到一樣,懶懶散散地靠在藤椅上麵,手裡晃著酒壺,呲牙笑道:“哎呀,講了這許多東西,有些倦了,不講了不講了……”
一眾孩子臉上的期冀直接一呆,年紀最大的那個男孩眼珠子轉了轉,直接撲上前去,笑嗬嗬地給老者揉肩敲背,孩子們反應過來,為了滿足對於故事的渴望,一個個或是捏腿,或是敲肩,老者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道:
“舒服舒服……”
“離老伯,舒服點了吧……繼續講吧……我大秦如何?”
老頭子抬眼看了下孩童賠笑的臉龐,又眯了眯眼,撫摸著自己的肚皮歎道:“講了這許多,肚子裡的蟲兒也開始亂叫了,這個可如何是好?”
“……”
那男孩子神色一呆,隨即咬了咬牙,顫顫巍巍探手朝著懷裡的零嘴摸去,滿臉的掙紮和渴望,旁邊的老頭子斜眯著的眼睛張開一條縫兒,聞著那豬油渣子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氣,咽了口口水。
“上登基七年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園,太上皇置酒未央宮……”
正在此時,一道溫醇的聲音響起,孩子們都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就看到了村子裡那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小些的臉上浮現出了不屑和輕蔑,而那些稍大的孩子則是尷尬和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王安風無奈看著想要騙孩子零嘴的離伯,強行無視了後者擠眉弄眼,以及做出了分你一半的隱蔽手勢,溫和道:
“是時有貴人不可計數,冠蓋如林,酒入酣時,上皇隱有醉意,笑令突厥王起舞助興,百濟王詠詩相合。”
少年抬眸看著那些臉上的不屑已經其它的神情全部變成了呆滯,輕輕笑了下,道:
“無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