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撓了撓頭,笑道:“我自己瞎想的罷了,豈不聞海枯石爛,山河起陸?石爛即為凋零去世,起陸不就像是居民移居?這些史書記載的東西,可是一兩代人能夠看得到的嗎?”
那少年啞口無言,他自詡聰慧,可是現在麵對王安風這句話卻辯他不過,便乾脆轉移了話題,重回到武學上來,含笑道:“確實有趣,和你剛剛所說的想法一樣有趣。”
“我有一位叔叔也有跟你差不多的看法,天下或有不破之武學,卻未有不破之人,未有不破之招式,任何招式,隻要是凡人使來,都必然存在破綻,同理任何高手也必然存在破綻,問題在於,你能否抓抓得住這個破綻,一擊絕殺!”
王安風聞言雙目微亮,下意識地道:
“那要如何才能夠抓得住破綻?”
那少年看他一眼,王安風這個問題涉及了武學本質道理,已經算是逾越許多,本該拒絕,嚴詞嗬斥其非,但是他對於這個衣著簡樸卻又偶有驚人之語的少年也頗有讚賞之意,便也毫不藏私,言簡意賅道:“水。”
“水?”
少年點了點頭,道:“你豈不聞《道經》‘天下至柔,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軍神《兵道》亦言‘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流,兵因敵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按我那位叔叔的說法,若能以至柔之態而行攻堅之舉,以水之神,避實而擊虛,在功夫上就已經小成。”
王安風心中若有所悟,可是想要細細思索,卻又沒有什麼感覺,定定看著前麵奔湧的河流,俯身撿拾了一塊石頭,隨手一甩,在河上打出了幾個水花,頗有些出神地思考著,突地感覺似乎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微微偏了下頭,就看到那少年瞪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其中似乎都在閃著微光。
“剛剛那個……是什麼?”
“什麼什麼?”
王安風愣了下,隨即便反應過來,奇道:“打水漂啊……你沒有玩過嗎?”
“嗯嗯,沒有沒有。”
少年嘴裡答應著,卻是在連連搖頭,交手時候的從容清雅,談道論武時候的瀟灑風度,待人接物的豪邁儘數去了個乾淨,隻剩下了無憂童心之色,一雙眼睛直愣愣看著王安風,後者失笑一聲,此時方覺得這個少年才和自己一般年歲,要不然那般沉穩,可不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便從地上撿拾了兩塊薄片,遞了一塊過去,笑道:
“連積水都不曾有過嗎?你莫不是在山巔上長得這麼大。來,我教你,打水漂呢,要用這種薄薄的石頭,就順著水麵斜斜擦過去,像是這樣。”
一邊說著,順手斜拋出去,薄薄的那石頭在河麵上點了五六次,直接躍到了對岸去,一旁的少年眼中露出了興奮之色,揚臂用力一甩,那石頭斜斜入水,咚的一聲砸出了好大一個水花,王安風險些笑出來,好險憋住,道:
“要用巧勁兒,你看著,這樣……”
咚!
“不是不是,你要看我這樣……來,斜斜拋出去……”
咚!
“噗……你,你再來試試?”
咚!
又是重物如水的聲音,看著眼前少年瞪大了眼睛,頗有幾分氣急的模樣,一直憋著笑的王安風終於忍不住,徑直大笑出聲來,一旁少年咬著牙再度甩出了一枚石子,卻還不如剛才,轉頭恨恨看了大笑的王安風一眼,明明心有怒氣,卻也不自覺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