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在做早飯,要不要進來吃點?”
一邊說著,眼睛卻不受控製朝著王安風身上那極具威懾的黝黑鎖鏈上飄過去,少年笑著搖頭道:“不了,我已經吃過了。”
“還得去山上伐木,先不和館主您閒聊了。”
館主點頭,就看那少年轉身緩步而去,糾纏在雙腿上的鎖鏈有一部分垂在地上,嘩啦輕響聲中,在地麵上刮擦出了兩道不淺的痕跡。
直至那鎖鏈聲音遠遠去了,館主才放下了手中茶壺,三步並作兩步奔出門外,先是摸了摸那老樹皮上一片白的擦痕,又看看地麵上被鎖鏈擦出的痕跡,他當年闖蕩江湖,眼光毒辣,馬上判斷出少年身上鎖鏈少說兩百斤開外,登時便倒抽口冷氣。
“這孩子……是找了個什麼師父啊……”
“江湖上隻聽說過天龍院那些拳師力士才需要如此去磨練體魄,難不成風兒是拜入了天龍院……也不對,天龍院收徒嚴謹,而且一旦被看中,便會和師父一起回到天龍山上,與同輩弟子一同修行,也沒可能還在我們大涼村呆著。”
“不過,能夠有如此體魄和修行方式,就算高攀不上天龍院,也應當是不凡之輩。風兒,真是好運氣啊……”
“不,應當說終於有個路過的高手不是瞎子,相中了這塊美玉。”
館主頗有幾分感慨,身後院子裡傳來了揮動石鎖磨練體魄的破空聲音,以及自己兒子沉悶的喝聲,轉過身來,果然看著自己兒子穿一身短褂,正將那石鎖拋起接住,肌肉賁起,拳腳揮動之時赫赫生風,任誰見了也得誇一聲,好一條精壯漢子。
原本他對於自己兒子能夠以這三百五十斤石鎖磨練體魄頗為欣慰,覺得來日他必然也能立足於此,活得舒舒服服。
但是此時低頭看看被鎖鏈磨出的痕跡,再想想方才少年那雖麵色微白,卻如山巒佇立,不動聲色的沉穩模樣,此時再聽耳邊兒子的呼喝聲音,隻覺得怎麼聽怎麼矯揉造作,怎麼聽怎麼刺耳不爽,臉色陰沉了下去,一擼袖口,大步走進院子,那年輕人看著自己父親,剛打算開口,便迎來劈頭蓋臉好一頓臭罵:
“彆叫喚了!叫叫叫,叫春啊叫!老子是讓你練武,不是讓你練嗓子,看看人家王安風,比你強多少?一把年紀還練三百來斤的石鎖,也不臊得慌,明個兒老子給你換個五百斤,好好操練操練!”
五百斤??!
青年臉上微笑霎時間一片僵硬。
大涼村後的大涼山,隻不過是一座山脈邊緣處的一處小峰,因為沒有多少危險,王安風小的時候不知道在這裡跑了多少上下,但是這一次他卻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大涼山的高度,花了約莫一個時辰才到了尋常伐木在的地方,稍微平複了下呼吸,腳下紮了個馬步,左手虎爪護在腰間,右手化拳,氣勢沉凝如山,蓄力一息之後重重砸在了那老樹樹皮之上。
嘩啦!
一拳砸出,鐵鏈鳴響,那顆老樹劇烈搖晃了下,而在下一個瞬間,王安風左拳已經化作掌刀劈出,與此同時,身形猛然右轉,右臂屈肘,肘鋒毫不客氣砸在樹木之上,少林長拳三十二勢此時失去了內力,隻靠肌肉拚力使出,因為身上那些鎖鏈的束縛,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在和自己戰鬥一般,唯有調用全身肌肉,才能讓動作不會變形變得特彆厲害。
因而隻不過短短時間,王安風已經感覺肌肉酸痛地厲害,輕呼口氣,便發現身軀那種內力充盈肌肉的脹痛感消散了許多,微微皺眉,從懷中取出瓷瓶,仰脖服下納氣丹,打坐片刻之後,內力重新盈滿身軀,便再度起身,清喝一聲揮拳砸向那樹。
鐵鏈鳴響,拳與樹乾碰撞的聲音,也越發厚重。
據此不遠處,一群中年男子正在持斧伐木,為首的漢子鬢角已經有點點斑白,聽得轟鳴之音,神色微變,朝著後麵打了個招呼,讓身後眾人停下動作,側頭聽了片刻後,神色越發沉凝,壓低了聲音道:
“走,今兒個下山去,甭砍了。”
一胖大漢子皺眉道:
“咋了,六爺?今天還沒有砍了幾棵,現在就回?這連下酒菜就換不來幾頓啊……”
那六爺斜瞥他一眼,咧了下嘴:
“這動靜,估計是熊瞎子出來撞樹了。”
“下酒菜?!我看你是想給它當下酒菜去,走走走,換條小路回村子裡,這臨近冬日,熊瞎子活動範圍也開始增加,一年裡頭除了下崽子之外,也就這些天最凶,遇著那就是個死字,過些天冷起來就會好很多。”
提起過冬前的熊瞎子,眾人都結結實實打了個冷顫,不再多說,跟在六爺身後,抄小道迅速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