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衝天,方圓數十裡的天象因之而動,層雲彙聚,遮蔽了日光,隱有血色湧動,酒自在臉上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碧血丹青?”
“混賬!”
怒喝聲中,便要出手,將這熟悉的後輩製住,破去其內功,或者還能讓他殘餘數年性命,可此時賀玉軒裹挾了兵刃之威,心懷死誌,出手狠辣,竟似是毫不留情,處處直擊要害,先前能夠勝他一籌的宮玉此時交手不過數個彙合便被擊飛。
持劍半跪於地,一張麵龐越發蒼白,再難出手。
酒自在心中震怒,出手漸漸不再留情,他成名許久,一手鐵掌勁氣之強,足以能劈山斷嶽,賀玉軒縱然借助了燃命之術,以及有兵刃相助,也絕不是他對手,漸漸落於下風。
你來我往,複又交手十數招,老者左手一拍,將其攻勢格開,五指順勢抓在賀玉軒胸口,右手抬起,天穹之上,隱隱有猛虎探爪,雷霆轟鳴,便要將這下手毫不留情,似要取他性命的男子斃於掌下。
正當此時,賀玉軒臉上神色變得平和,低低道:
“酒大叔……”
仿佛利劍刺穿了酒自在的心臟。
老人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數十年前的磊落少年,往日交情浮現心頭,殺氣頓消,那足以將一座小山砸塌的手掌就那樣頓在了空中,難以落下。
賀玉軒低垂的眉目之中浮現一絲複雜神色,左手拂過了老者身上數處大穴,以酒自在修為,百脈俱通,點穴之功根本在瞬間就會被破,可此時的賀玉軒也有了上三品的實力。
瞬息之間,便可以見生死。
但賀玉軒卻沒有攻擊酒自在,而是趁這時間,施展了分光化影的身法,瞬間分作了七道身影,從酒自在掌下掙脫出來,一步踏出,七身歸一,已經出現在了內堂之中,手中兵刃嘶鳴斜斬。
祝靈身為掌門,手中按劍,正要出手。
大長老已飲酒入喉,一步踏出,並指為劍,便朝著賀玉軒要穴落去,可在此時,賀玉軒麵容上散去了全部的殺氣,眉目清朗,輕聲道了一聲抱歉,掌中那魔刀之上,勁氣陡然全部收斂,任由上三品宗師一指落在了他的穴道之上。
青鋒解上,有萬劍齊鳴。
淩厲的劍氣穿破了賀玉軒單薄的身軀,衝向天穹,將引動的天象攪地粉碎,若從天穹朝下去看,可以看得到層雲厚重,彼此遮蔽重疊,卻在下一刻陡然朝著兩畔分過,儘數湮滅。
三千裡大地,天色大晴。
有晴空雷鳴。
白虹貫日。
這兔起鶻落,隻在轉眼之間,那眉目安靜的女子收回了右手,賀玉軒手中兵刃鬆開,落在了地麵上,兀自還不甘心地低鳴不止。
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
並不曾流出鮮血,以大長老劍氣速度之快,足以生出雷音,鮮血尚未流出,便已經徹底湮滅,等到酒自在自外麵奔入堂中的時候,賀玉軒已經徹底氣絕。
眉眼平和,就像睡著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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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玉軒之死,為壽宴蒙上了一層黯淡的陰影。
但是更令王安風等人震動的卻是那一劍的風采。
隻是隨意的一招,便要令這天地為之變動,這等手段,幾乎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了一般,真的是能稱得上一句仙人,就是王安風之前所見,躍入了上三品宗師的倪天行夫子,持拿認主神兵,也做不到這麼恐怖的事情。
浩蕩三千裡天象變化。
幾乎囊括了一個郡的領地,大秦欽天監自然不可能視若無睹。
壽宴第二日。
天下絕世榜再度緊急張貼,舍去了神兵五鳳劍,本來被認為已實力損傷的青鋒解大長老,慕容清雪,重入絕世之位,淩駕於天下第七。
一劍光寒三千裡。
天下懾服。
天山劍派中傳來興奮大笑聲音,引動長劍吟嘯,扶風學宮風字樓,那一襲青衫在燈火映照之下似乎隱有傴僂,複又將脊背挺得直了兩分。
而青鋒解周圍郡城,江湖勢力也開始變動,旁門左道中人如同屁股下起了烈火,火急火燎地轉移自家弟子本錢。
昆侖山上,那個把全天下都從自己世界裡一腳踹出去的老人在他的茅草屋前頭來回地走,走上兩步,便瞅瞅外麵的天下,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還是沒有邁出步子去。
隔著衣服撓了撓肚皮,轉身一聲長歎,又鑽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管他天下是黑是白,風起雲湧。
門一關上。
與我何乾。
或許是用的力氣大了一絲,也或許年久失修,那門晃悠了下,直接朝著後麵倒下去。
昆侖山上,便傳來老者怒罵聲音。
外界的天下因為大長老的一劍而有了點風起雲湧的苗頭,可處於這風暴中心的王安風等人卻沒能有半點察覺,怕是還要等數月之後,那引動的暗潮浮現水麵,方才能恍然察覺。
扶風學宮等人在這青鋒解上盤亙了數日,起身辭彆。
傅墨夫子本來的打算是一個人飛回學宮,可他的機關鳥已經碎成了一地渣子,乾脆從青鋒解處借了一匹馬兒,和王安風等人同行,離了那混淆視線的八卦陣,少年勒住青驄馬,回身看去,卻已不見了那挺秀青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