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城南,一處幽深小院隱於繁華之所,青石所成,雨幕之下,越見蒼幽。
按照《禮·考工記》的要求,此處城南,應該是官員辦公之所,但是扶風城大,自有變通,四方都有官員衙門駐留,城南則是官員家眷,朝中勳貴世家所住,院落是三進的格局,隱隱能夠聽得到琴韻清幽,自其內而出。
前些日子暗襲王安風的軒祝正坐在一處樓亭之下,右手把著個酒樽,看著外頭的落雨,似在出神,而那位大姐頭於雯則在內堂之處,並未進去,隻是站在門口,微闔雙目,雙手背在身後,聽著一闕琴音。
她今日裡未曾持拿那柄如若馬匪軍漢一般的戰刀,身上穿著一身裙裝,此時闔目安靜聆聽,倒是不愧於王安風當日裡心中所想,真如大家閨秀一般安靜文雅,室內琴音嫋嫋斷絕,有一道溫柔女聲傳出,道:
“外麵風大,何不進來?”
於雯睜開眼來,看著外麵的落雨,搖頭笑道:
“不了,姨娘,外麵這雨很是舒服,姨娘的琴聲也是好聽。”
似乎有無奈的輕笑聲傳出,片刻後便有黑衣青年踏步出來,手裡捧著個銀盤,裡頭盛放了諸多精致點心,湊夠了八樣,抬手遞過,道:
“宇文小姐,主母從天京城帶來的八樣子,你不最是喜歡?”
少女眸光輕轉,給那青年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點頭,抬手將那銀盤中間的點心撥動開了些,露出了個景致的小酒壺,於雯麵上浮現喜色,方才抬高了聲音,道:
“多謝嬸娘,也麻煩定鬆大哥了。”
黑衣青年知道這一句話裡兩個意思,氣極反笑,搖頭道:
“定鬆身為家將,當不得一句大哥。”
於雯吐舌一笑,熟極而流地將那天京獨產,概不外傳的美酒放入懷中,抬手拈起點心,輕輕咬了一口,隻覺得唇齒留香,雙眸微眯,如同彎月,便在此時,天際突然傳來一聲清越鳥鳴聲音,縱然在風雨之中,依舊清晰可聞。
黑衣青年抬眼去看,卻見到那因為雨雲累積,而越顯高遠的蒼穹之上,有一隻黑羽雄鷹斂翅而下,於雨幕中劃出來了一道黑線。
如同邊關猛將射出的箭矢一般。
黑衣青年定鬆略有恍惚。
正茫然間,懷中突然便多出了一物,正是那個銀盤,青年下意識地抱住,就看到了眼前少女抬手讓那雄鷹停在自己手臂上,自鷹爪上解下來了個東西,眸子微微發亮,仿佛是遇到了什麼極有興趣的事。
僅以左手將那信箋抖了一下,展開去看,定鬆眼尖,瞅到了個陌生姓名,似乎是個男子,心中微怔,浮現挫敗無力,卻又自心中胡亂安慰道。
沒事,王安風。
風,多俊雅的字,沒準是個姑娘家。
就是這個安字有些礙眼。
可看著於雯的反應,這安慰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不必說他身為家將,縱然是陌生人的信箋,也不能偷看才是,可心裡麵有東西卻令他克製不住自己,偷眼將那信箋看完。
扶風藏書守王安風今日於風字樓外與人交手,其劍術修為極強,縱然其餘功夫尋常,亦難擋其輝。
暴起之下,可殺八品。
能以竹傘而為劍氣。
於雯雙眸微亮,將那雄鷹扔向天空,門內女子聽得了外頭的動靜,好奇開口道:
“青竹……怎麼了?”
化名於雯的少女想了想,未曾將那信箋收起,道:“是一個很有趣的……嗯,很有趣的朋友。”
“姨娘若有興趣,我可講講他的故事……”
其內聲音微頓,便有女子輕笑,道:“那你便進來罷……”
少女躍步進去,外頭的黑衣青年將自己腦海中雜念壓製,視線垂落,打算把那銀盤收好,卻看到了少女咬過了一口的糕點,鬆軟的點心上印著小巧如月的牙印,在他眼睛裡麵越放越大,如同幽魂,揮之不去。
身子微微僵硬,麵上一陣發燒,浮現出了絲絲暈紅,抬起眼來,不敢去看,伸手將那點心轉了個圈,嘴中念道: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我沒看……沒看,想看……”
直到轉了過去,方才重重鬆了口氣,身後滿是冷汗。
竟比沙場廝殺,更為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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