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午,秋老虎的餘威仍舊還在,陽光灑落在身上,尚有三兩分炎熱,但是王安風卻察覺到有細微的冷意在自己心底深處蔓延,腦海當中回想起了一月之前的經曆,想起了偷拐孩子的行路客,想起了充斥在房屋當中的血液痕跡。
以及那就連中三品高手宮玉依舊極為忌憚的邪派組織。
王安風沒有開口,隻在心中念出了那個名字。
丹楓穀。
沉默了下,心中本能浮現的想法操控了少年的身軀,他未曾朝著學宮的方向走去,而是轉身,循著尚未完全散去的殺機,不緊不慢地朝著前方走去,腳步平穩,隻是渾身內力已經不由自主地加速運行,金鐘罩幾乎要提高到了最強的程度。
丹楓穀。
門中有巔峰中三品強者坐鎮,鎮派兵器沾染有神兵靈韻,持之可以力抗三品宗師不敗。
行為隱秘,心狠手辣。
堪稱是江湖之中最為標準的邪派。
這些東西對於少年而言,都還太過於遙遠,在他心中更為擔心的是,這邪派的手下怎麼會觸及到了這扶風郡城當中,難不成又在這裡暗中胡作非為?是不是還有如同阿平那樣無辜的孩子落在了他們手中?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未曾打算魯莽地直接參與進去,既然對方出現在了這郡城當中,肯定有自己的底牌和後手,但是若要讓這個丹楓穀弟子在他眼前離去,偌大扶風郡城,他不一定還能找得到。
又如何說服學宮中強者幫手?
暗中跟蹤,發現其隱藏之處,然後通知學宮中諸位夫子,扶風學宮以儒家道理立身,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心中正如此想的時候,前方殺氣突然濃鬱,王安風腳步不停,體內內力卻略有提起,加速流轉。
轉過轉角,便看到了那灰衣青年正斜靠在了磚牆之上,看到了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龐直對著自己,一雙淺褐色的眸子之中滿是死寂,看到了青年的手掌已經搭在了腰間刀柄之上,略微發力,從刀鞘之中抽出了些許森銳的刀身。
狹長的刀刃翁鳴,映照著那雙死寂的眸子,一齊盯著王安風。
少年的心臟驟停,繼而加速跳動,周圍街道的繁華似乎在瞬間遠離自己而去,此時隻剩下了眼前逐漸拔出的那柄戰刀,幾乎是瞬間,少年調動了內力,金鐘罩鐘鳴之聲在體內震蕩,將自己混亂了的心跳聲音遮掩。
表麵上則並未顯出絲毫的異樣,隻是朝著前麵行去,如同一個單純路過的行人,未曾注意到青年略微拔出的刀鋒及其惡意。
一步,兩步……
直至少年踏過了那灰衣青年,後者也未曾暴起,王安風並沒有鬆懈下來,依舊朝著前麵不緊不慢地走去,在銅人巷中千錘百煉的感知告訴他,那青年並未離開,而是握著那柄狹長鋼刀,跟在了他的身後,保持在三步距離。
那是一個恰好拔刀便可以斬下他人頭的距離。
王安風心中微沉,知道自己恐怕小看了這些邪派中人,他此時仍算是鎮定,準備隨意找到一處酒館落座,可就是擔心此人看得出自己這一行為,下了狠心在這瞬間出手。
邪派中人,謹慎而又偏激,堪稱瘋狂,舍卒保帥的手段,用得最是嫻熟。
在這種自身行蹤可能暴露的情形下,為了避免暴露上級以及據點所在,斬殺追蹤之人,趁亂逃竄,並不難以理解。
雙手抱著褐色的米袋,在這遮掩之下,少年右手食指中指並起,有氣勁纏繞其上,以藥王穀指法的法門,全力一擊之下,足以切金斷玉,隻等著在對方暴起的時候,以攻對攻,彈開其刀鋒,瞬間拔劍,以傷換命。
對方方才泄露的氣勢,並未曾到了七品那種,讓自己無法反抗的程度,而下三品境界,仍算是凡人,要害脆弱,被刺穿了喉嚨,必死無疑。
隻是可惜,會打草驚蛇,斷去了線索。
心中打定了主意,更兼本身曆經百戰,王安風逐漸安穩下來,穩步朝前,卻開察覺到後麵的丹楓穀武者似乎開始失去耐性,混雜著暴戾的殺意越漸濃厚,耳畔聽得到長刀摩擦刀鞘的細碎聲音,心中微沉,右手手指之上,勁氣隱蔽地加強。
一步,
身後武者的手掌徹底貼合在了刀柄之上,五指略微律動。
兩步,
刀鋒緩緩抽出一寸。
眸子越發死寂,卻又顯得瘋狂。
三步,
殺氣盈滿,即將暴起喋血。
丹楓穀武者右手預備發力,王安風身軀肌肉繃緊,準備出手,兩人之間的氣氛已極儘危急,正在此時,那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王安風,這裡,這裡!”
身後殺氣驟然停滯,王安風偏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方才分開未曾多久的於雯坐在一處客棧一層,正揮手招呼自己,桌上已有許多酒肉,前麵還擺了一雙碗筷,顯然並非剛剛過來,正在等人。
身後那丹楓穀弟子也看到了這一幕,微微一怔,隱蔽的殺氣迅速地收斂。
王安風察覺身後殺氣變化,知道對方以為自己是來此找人,而非察覺了他的身份,是以放棄了滅口的瘋狂打算,心中鬆了口氣,麵容神色不改,無聲無息間散去了指上勁氣,朝著於雯所在之處,緩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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