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著朱衣的捕快將手中的長刀拔出。
天色已經黃昏,落日熔金,在刀鋒上渡了一層血色,他看著眼前的中年文士,心中極為緊張,且充滿了戒備。
丹楓穀,夏長青。
那中年男子朝他點頭微笑,似乎未曾注意到後者的敵意和戒備。
依舊不緊不慢朝著前麵走去。
捕快沉默了下,胸膛之中瘋狂跳動的心臟重新歸於平緩,掙紮了不過瞬息時間,手中已經握緊了大秦戰刀,跟在其身後。
他接受到的命令,是前往查探出來的丹楓穀據點把守,作為九品武者,在這種大案子當中,他所能做的本應該就是此事中邊角,不能逞強。
可怎麼能讓此人孤身行走在百姓之中。
捕快斂目,無聲低語道:
“巡捕刑律第一條,如遇特殊情形,事關百姓安危。”
“總捕之下,皆可以便宜行事。”
“不為罪。”
那中年文士一路徐行,玩賞秋風,而在其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超過五十位捕快俠客,他們沉默不言,他們未曾有絲毫的言語交流,卻自發在城中百姓和這文士隔絕開來。
夕陽如血之下,身著朱衣手持戰刀的捕快們將一名中年文士團團包圍。
而那文士似乎未曾察覺絲毫異樣,神態依舊和善。
百姓漸漸察覺不對,避開這古怪的隊伍,隻停在後麵,看著這一行人朝著前麵行去,已有頗為機靈的人察覺了不對,跑去報官。
那文士在推測出的丹楓穀據點處停下。
捕快們隨之停步,本能握緊了刀劍,錚然鳴嘯聲音驟然肅殺。
吳雄手握著兵器,看著那溫和的中年男子,心中戒備已經提到了最高。
右手握著長槍,手心裡麵滲出了汗水,頗為滑膩。
他來之前,從未曾經想過自己竟然會和這位中三品高手正麵碰上。
他曾經想過,雖然職責所在,可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是要保全自己為上,一個行當而已,他儘忠職守,可尚未曾準備要為他人而死。
可他不曾想過的是,真的看到了這個中年男子的時候,他本能的反應竟然是將路旁的百姓推開,自己拔出了兵器,螳臂當車般擋在了那兩名怒目看向他的行人身前。
更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會一直跟到這裡。
心中仍舊恐懼,可卻未曾想要離開,未曾想要逃跑。
身上這一身衣物在此時,仿佛是有了千鈞重量,壓得他不能後退,不願後退,不甘後退。
他退了,誰來上?
職責所在。
吳雄五指緩緩握緊了手中兵刃,如同周圍的同伴一般無二,周圍這些巡捕身軀之上,竟然隱隱有氣機牽扯在一起,形成了如同大秦鐵軍般肅殺凝重的氣息。
夏長青看著周圍武者,神色依舊平和,微微笑了下,掌中長刀微轉,這柄刀極為狹長,未曾入鞘,隨意拿著,刀鋒便能夠點在地麵上,每走一步,這刀鋒便輕輕點在青石之上,發出得得的輕響,緩步自這刀劍叢中而過,氣質閒散。
此地武者眾多,竟然沒有一人敢於異動,刀鋒點在青石之上的輕響聲音宛如閻王三更鼓,每一個人都感覺到自己脊背之處有寒意蔓延,心臟戰栗。
若非是職責所在,恐怕早已經沒有了站在這裡的勇氣。
吱呀聲中,眾人身軀一顫,從那種詭異的氛圍之中掙脫開來,眼前那文士抬手推開了木門,顯出了院中一片清幽,院中滿栽紅楓,樹葉飄落,頗有詩情畫意的幽雅,那文士溫和輕笑,斜持長刀緩步前行。
紅葉飄落。
寧靜祥和的情景之下,卻蘊含著難言的殺機,令人心中戰栗。
……………………………………
扶風郡城,刑部衙門之中。
祝建安在一份信箋上壓下了自己的印記,以飛鳥將之傳出,這是最後一份,代表著的是刑部的調動,扶風郡周圍巡衛在外的法家高手,都會在受到消息之後,全速趕回。
繼而便手持戰刀,大步而出。
總捕不在,他身為副總捕,需要居中調遣,因此未能在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
而且夏長青突然出現在了扶風郡城之前,沒有絲毫的征兆,在他得到消息的時候,此人已經入城,根本來不及阻攔,而且在行人眾多之處,他也無法出手。
心中怒意殺機此時經過了壓抑,已是越發狂暴。
大將軍府中。
宇文則手持一張勁弓,緩緩拉開,指向了某一處,上麵並沒有架上箭矢,卻有無形鋒銳之氣糾纏其上。
毫不誇張,在此城之中,他這一箭威力絕不遜色於所謂道門嫡傳,飛劍之術。
數十裡之外,取敵首級,極為簡單。
狹長雙目之中閃過冷銳殺機。
拉滿了弓弦的手指終究還是卸去了其上力道。
鋒銳的氣勁散去。
再一次地,縱橫沙場半生的宇文則感受到了身為大秦柱國的種種束縛,這是無上的尊榮,亦是天下人對他的束縛。
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已經不能隨意出手,武功雖高,卻終究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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