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宏才站在原地,呼出口氣來,方才鼓起的勇氣,似乎被那如龍般的長槍儘數擊碎。
他幾乎感覺到有些難以呼吸。
剛剛他還說,彼此都是六品武者,又如何會有差彆?可此時的一招‘抖鱗甲’,便將他這句話生生砸碎。
現實以無需要絲毫質疑的方式告訴他,即便是同為六品的武者,同樣存在著雲泥之彆。
邴宏才的麵色已經蒼白。
宗師,終究是宗師。
費破嶽的眸子略有些失望,他並不想要取眼前年輕人的性命。
這個年輕人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
便在其心生退意的時候,王安風動了。
一動,便如同雷霆暴起,雙手握在了槍身中間,那長槍仿佛瞬間化為了短槍,猛地斜撩,沉重異常的槍身拉出一道殘影,後發而先至,在距離王安風一尺距離,抽擊在了費破嶽的長槍上。
沉重無匹的兵刃,搭配上強橫的力道。
仿佛瞬間有百鼎齊鳴,劇烈密集的震顫聲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漣漪,四下衝擊,王安風手中之槍,就如雷霆般不講道理,抽擊在了黑龍身上,以最為古拙,最為蠻橫的方式,破去了那精妙的招式。
與此同時,右腳重重踏前一步。
身形猛地逆轉。
此時他手中的長槍自中部攔架在他的腰部,隨身而轉,另外半截子長槍重新出現,如同短棍,朝著黑槍落下,卻在落下的瞬間變招。
少年左手握住了槍鋒之下的部分,猛地用力,槍身如同長棍,直取費破嶽。
“好!”
老人笑出聲來,未曾有絲毫的退卻,右手握槍,左手化拳,重重砸在了刺來的槍柄之上,震顫聲音重現,王安風麵容之上顯出一絲殷紅,朝後退了一步,而費破嶽也因為年老力衰,踉蹌後撤了一步。
算是平分秋色。
於建木咽了口唾沫,他的視線有些呆滯,不如往日那般精明,剛剛一招交錯,無論是那精妙到巔毫的‘赤龍抖鱗甲’,還是王安風那仿佛平地驚雷般的破招方法,都足以在瞬間取了他的性命。
這是技與力的碰撞。
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視線落在旁邊厚實的磚牆之上。
哢擦輕響聲音。
那青牆之上顯出兩道猙獰的裂縫,一直蔓延到了大地上。
這裂縫中傾瀉出細密的石粉。
於建木的瞳孔皺縮,胸膛之下,心臟在瘋狂地跳動著。
王安風握著槍柄的右手五指微微律動了下,以散去指掌間不正常的酥麻感覺。
方才那老者一拳砸在了槍柄上,竟然有超過十種勁氣變化,相互糾纏,通過槍身傳遞到了他的手掌上,撥動了他的經脈,將如來十力的蠻力儘數散去。
這種拳法路數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其力道之強,他甚至懷疑,這拳勁穿過寒鐵長槍,竟無絲毫的虧損。
這種程度的壓迫感,他隻在師父身上感受過。
費破嶽握著長槍,手中黑槍的槍柄並沒有支撐在地上,為他分擔壓力。
他的桀驁令他做不出這種事情。
他穿著一身棉質的對襟長袍,一雙白底黑鞋,立在那裡,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血液在身體中沸騰,因為年齡而僵硬的肌肉,握著槍柄的手掌,踏在地上的雙腿,緩緩放鬆,因為逐漸燃起的戰意,而逐漸恢複到了可堪一戰的狀態。
手腕微震,那黑槍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複蘇,微微嘶鳴著。
王安風深吸了口氣,雙眸中已經是極為鄭重,雙手握槍,腦海當中,曾經和槍客遭遇交手的經驗如流水一般,緩緩流過。
費破嶽不出手。
其身上的氣勢便越發地高昂,那種不斷強橫起來的壓迫力,即便是於建木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逐漸地艱難起來,就像是被撈出水的遊魚,窒息感清晰而真實地存在著。
他的眸子落在王安風的身上。
為什麼不出手?
他的心中滿是不解。
費破嶽看向前方的年輕人,淺灰色的眸子裡已滿是讚賞之意。
他很少會如此讚賞一個人。
可這段時間裡,卻連連遇到了兩個,一文一武。
他身上的氣息已經攀升至了巔峰,右手握槍,槍鋒微抬,指向左側,老人緩緩開口,道:
“請!”
王安風雙眸平和,眼前老者方才對他並無殺機,他自心中已經明了,占據談府之事,應當還有隱情存在,但是無論有什麼隱情在,這一戰,已經是非打不可。
既然要打,便要堂堂正正。
此時老者讓他一招,他深吸口氣,右腳踏前,緩緩落在了地上,右腳皮膚上,浮現出淡金色的流光,以及火焰般的赤色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