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數出來的銅錢板兒,加上那一錢銀子,理應是能夠在這小城的客棧裡住上足足三五天時間,管吃管喝。
可等到這銀錢都用完了,這城裡麵卻依舊是安安靜靜,白虎堂的人沒出現,天劍門的人更像是閉了關的老道士,渾沒有半點消息。
這數日裡,少年每日拎著劍出去轉悠,卻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無意詢問店家的時候,那位老伯眼中的古怪告訴王安風,在這些居民眼裡,他自己可能才是最古怪的那一個。
背著琴又拎著劍。
不文不武的。
少年失笑,不以為意,隻是又咬了一口手裡的肉包,吃乾淨了才往回走。
他隻在那院落周圍活動。
在老街街道口駐足,第三棵梧桐樹下的院子裡常常聽得到舞劍的聲音,也能看到有穿著白衣劍袍的弟子每日出來買些肉食蔬果。
可卻像是在這裡紮了根一樣,沒有半點想要走的跡象,似是準備常住在這兒,可既然如此,卻又偏生沒有隱藏絲毫的行跡。
宏暉照樣嚴厲訓誡弟子,指點劍術修行。
日子平平淡淡得像是煮地沒了味的茶水。
若要硬說什麼意外,也就隻是昨日裡,那院子裡燒了好多紙錢,那個時候王安風在客棧屋子裡,整個人靠坐在窗沿上。
看著那邊火焰燒了許久,也看到了宏飛白的身影,青年沒能發現他,雙眼隻是盯著燃燒的紙錢,就像是火光也順著視線在他眼中燒起來了一樣。
第二天看去,又是一般無二的練劍。
王安風想了想,覺得守株待兔的法子好像不大有用,可能是都知道這是最後的關頭,無論是天劍門還是白虎堂,都像是潛伏起來,準備撲上去咬住獵物的狐狸一樣,相當老辣,相當的有耐心。
客棧當中。
王安風盤坐在床上,那柄花了他九百七十文的鐵片子劍就放在桌上,用了贏先生傳授的養劍之法,好生養護了一番。
少年抬起長劍,對著冬日裡薄涼的日光,好歹也有了些許的寒光,屈指輕彈,聲音卻還是有些雜音。
無論如何,這劍應該能多值些錢。
回本應該不難。
王安風對這個問題存有些遲疑,想了想,抬手將劍收歸於劍鞘之中,站起身來。
這幾日裡沒有半點收獲,索性今日再走得稍微遠些,實在不行,去那城中最大的酒樓茶館轉悠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這個地方既然說是老街,那麼消息肯定是不那麼流通。
王安風提了那劍,鎖了屋子,轉身下來了客棧,正半趴在桌上,啪啦啪啦撥弄算盤的老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懶懶收回了目光,沒那個興趣招呼這位客人。
小二倒是相當熱情,寒暄著將王安風送出了客棧大門,方才轉身回來。
此時沒有多少客人,小二靠在門口,感慨道:
“這位客官,不知道來咱們城裡是為了做些什麼?”
“難道也是來這裡拜訪那些門派大俠的武人?”
他對於王安風手上那把窮酸的鐵片劍印象算是深刻,所以才會作此猜測。
大秦尚武,七十二郡中門派傳承數不可數,這城附近,正是大名鼎鼎的天劍派,一手劍術,繁雜高深,腦子不大好的都記不清楚劍路。
若是不喜歡這種以技巧為上的高深劍術,不遠處有有崇尚力道的虎劍派,一手霸道劍法純粹得以力壓人,也是威風得緊。
就是想要練其餘兵刃,拳腳內功,也各自都有山頭門派可以去拜。
或許是七十年前,天劍門曾經有一位仗著三尺木劍破開天光雲海的劍俠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不管這三十年來天劍門是不是式微,不管其他的江湖門派弄出了多大多吸引人眼球的事情。
這兩郡交接,方圓五百餘裡的人提起武功門派,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天劍門。
那扒拉算盤的掌櫃抬起眼來,嗤笑一聲,道:
“就他?”
“手裡的劍比起農具來都結實不到哪裡去,又能使什麼樣的劍法?一整天大半時間都窩在屋子裡麵,也不練琴,也不讀書,年紀輕輕,倒是一身的懶骨頭,這樣還練什麼樣的劍?”
小二一時啞然,想到這些日子,那位年輕客官的行為,不得不點了點頭,道:
“確實懶了些。”
掌櫃的把算盤放下,嘿了一聲,道:
“懶是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