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確實是離開了天劍門在這城裡的宅院。
他理智上明白宏暉的難處,但是看著他冷硬的反應,卻又覺得心裡沒來由一陣火氣。
他本沒有立場如此。
王安風的腳步有些急,本來是打算要走遠些,最好是出城,可是才走出城門,卻又想到了一事,腳步微頓,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在守城士兵古怪的注視之下,又轉過身來,若無其事地往城裡走去。
錚的一聲,兩柄長槍攔架在他前麵。
那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守城士兵憋著笑,朝著少年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拈在一起搓了搓,比劃了個數錢的姿勢,濃眉大眼,一臉剛正,道:
“入城費,十枚銅錢。”
王安風僵硬地看了看前麵的長槍,又抬眸看了看神色堅定兩名士兵,知道這個沒得商量,有些肉疼地從懷裡掏出了十枚大秦通寶,放在了旁邊半人高的木箱裡。
大秦城門稅收不高,畢竟除去了農忙時候,正經人家誰沒事便出城入城,律法裡規定了每月有一日大市,一日小市,城門大開,不需入城費用,方便周圍村鎮的百姓進來買賣貨物。
聽到了銅板落在木箱裡發出的脆響,那守城士兵滿意地點了點頭,收起長槍,道:
“走罷。”
等著王安風走過了城門,那士兵聲音微頓,複又笑道:
“你若是立馬再出來一次,再進去咱們就不收你錢了。”
王安風腳步微微一頓,看了那憋著笑的士兵,嘴角微微抽了下,轉頭大步便走,權當自己沒有聽到,後麵的兩名士兵看他走遠,低聲交談,玩笑道:
“你什麼時候改了性子?”
“事不過三,江湖人身上薅羊毛也不要太狠嘛……”
這座城不是很大,在他當年剛剛出了大涼村的時候,見到一座城都會感覺到難得一見的繁華,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遠不如扶風郡城繁華,甚至距西定州城亦是差了許多。
拎著那柄鐵片劍,青衫負琴,一身裝扮不文不武的王安風在大街小巷轉悠了半晌時間,才選定了一家看起來最合適的客棧。
地方好,視野開闊。
價錢不貴,食材的分量和它的盤子一樣,都很厚重。
王安風把先前在城裡兌來的銅錢灑在掌櫃的桌上,有些不夠,又重新從懷裡取了一錢銀子,看到銀子之後,數銅板數得臉色都有些難看的掌櫃才稍微緩和過來,揮手叫了一個小二,把王安風引上樓去。
自己則是拉開了桌子下的抽屜,直接把那一堆的銅板拿袖子一掃,掃了進去。
叮呤當啷一陣響。
小二引著王安風往二樓客房處走。
腳下的樓梯似乎有些年頭,才上去吱呀亂響,王安風心中突然有些惆悵,若是來的時候沒有遭了那件事情,到時能把收拾那些江湖人用的銅板收回來,那這個時候住店也用不著還重新取出一錢銀子。
這客棧高有三層,一樓擺了十來張圓桌,二樓是客房,樓梯旁邊開了雕花的窗戶,往外麵去看能夠看得到一排高大的梧桐樹,每到秋日風景想來極好,事實上現在也不差,視野極是開闊。
一眼望得到極遠處,往東邊兒數上第三棵梧桐樹,對麵便是一座老宅子。
王安風的腳步微微一頓,看了那院子方向。
安安靜靜的,雖然稍微顯得豪奢些,可是在這城中數萬戶中,也實在沒有多起眼,若非才從那邊出來,一眼看過去還真的不大容易找得著。
他剛剛走出城門的時候才突然想到,既然宏飛白他們一行人是遇到了白虎堂的追擊,那麼以白虎堂那種瘋狂的性子,就算是已經到了天劍門的勢力範圍,也不排除周圍還有暗線人手的可能性。
當年他和百裡封等人去青鋒解賀壽,身邊跟著的可是出身隱世劍門,修為五品的江湖高手,縱橫禦空,不需出劍就能夠引動天象變化,令夏日生冰雪。
那個時候最強者不過是區區七品的白虎堂屬下,竟然生生追在他們後麵追了足足有數千裡路途。
就是快要到大秦守備最為森嚴的關城的時候,都敢悍然出手,此次出手的人武功比起上次對付王安風的強了不止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