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人默認不答。
掌教又道:
“衝和這個道號不好,太老氣。”
白衣道人搖頭,淡淡道:
“遮掩天機而已。”
“若不是她修成了先天八卦,能夠乾擾天機測算,我不會讓她下山。”
“這山上,衝和就隻是衝和。”
“等到衝和不是衝和的時候,微明宗也就剩不下多少東西了,或者弟子們能活著逃出去,這個門派也呆不下去。”
掌教感慨兩聲,突然惡狠狠地道:
“當年就應該扔到雪地裡去,不管她。”
白衣道士站起身來,抬腳很不客氣得踹了旁邊掌教屁股一腳,道:“起來做飯,今日輪到你去淘米。”
“……我好歹是掌教。”
“那便出去掙錢。”
“我去淘米。”
“記得用上輕功,不要讓弟子門看到,你畢竟是掌教,墮了麵子不好。”
掌教嘴角抽搐,道:“師弟,咱們雇傭兩個長工吧?”
白衣道人輕蔑看他,唇中吐出一個字。
“窮。”
…………………………
道門祖庭素來有天下第一幽靜處的稱呼,山上的道士何止於數千,殿宇成群,幾乎代代帝王都有加封。
天下修道者眾多,可是這千餘年來,能稱得上一句道門天師的九成都從這山上下來。
祖庭中道士修行法門多有不同,但是真正苦修的那一些卻,都是不娶妻室,不入葷腥的清修道士,每日裡隻顧著打坐練氣,修身養性,千百年來破戒者寥寥。
而近三百年間,唯獨隻有二十年前那一個破戒者。
七千魚龍舞連營,皆著玄甲紅袍。
長槍擊地,天下皆唱大風歌。
大秦天河郡主陣前撫琴。
道門當代天下行走白衣解劍,孤身下山。
旋即便是天下皆知的三勝三負之局,道門行走三局皆敗,過去不過數月,便解開道髻還俗,在天河郡中娶了天河郡主為妻。
之後那位戰功赫赫的郡主倒是沒有了先前的睥睨和跋扈,年年都來道門拜見師長,長子更是長留道門習武。
秦飛穿著一身道袍,身材已經徹底長開,身材挺秀,模樣英氣十足,拳劍雙絕,加上性格溫和,在道門同輩中頗受尊重。
此時自天竹峰上騰空而起,仗劍劈斬開身前狂風,幾乎算是踏劍氣而行,穩穩落在了千丈高峰的下麵,手中之劍重新收歸於劍鞘當中,正是中三品中武者手段。
山下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裡趴著一隻比起尋常黑熊大了一半大小的巨獸,模樣懶散,抬眸看了一眼秦飛,就又重新趴下睡覺。
一位身材魁梧的白發老道端坐在這院落中。
秦飛走上前去,恭敬行了一禮,老道擺了擺手,視線還是落在旁邊似乎在睡覺的小姑娘身上,秦飛順著視線去看,張聽雲一身道袍,呼吸平緩,生得粉雕玉琢可愛至極。
可是在他的感知當中,微風,草地,樹林,一整片天地都在伴隨著她的呼吸而起伏,秦飛微怔,旋即看向旁邊輩分大得可怕的道士,輕聲道:
“老師祖,您教小聽雲武功了?”
老道太上摩挲下巴,道:“沒有。”
“這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是睡覺,呼吸的法門。”
秦飛心中震動,道:
“是內功的雛形?”
老道太上咧了下嘴,強調道:
“是中三品的雛形。尋常武者要積蓄內力,才能夠有機會躍過龍門,之後,苦苦求索,方可引動天地異象,可是聽雲是天生道體。”
“她隻需要伸出手,天地便會自八方而來。”
“嫉妒嗎?老道士我都嫉妒啊……你說這真他娘的是個什麼天賦,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都想要把自己這老貨扔掉了。”
似乎是兩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了點,張聽雲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下,緩緩睜開眼睛,或許是才醒過來,那雙眸子裡滿是茫然。
老道太上瞬間扔下了秦飛,一張老臉上笑容可掬,迎上前去,道:“聽雲醒了啊?要不要吃些東西?”
“還是說打算去林子裡玩一會兒?這裡有蜂蜜水,是那頭畜生方才拍來的,是上等的野山殺人蜂蜂蜜,味道不差的很。”
老道士指了指旁邊黑熊,那黑熊眼眶上明顯有些腫脹,然後取來了一個瓷碗,裡麵是淺琥珀色的蜂蜜水,端著遞給張聽雲。
小姑娘先是認真地道了聲謝,然後又問候了從山上來此的秦飛,才捧過那瓷碗,不知是為何,手腕突然一軟,那瓷碗登時間跌墜到了地上,碎裂成了好幾片。
蜂蜜水沒入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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