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人多勢眾如何?
便是神兵氣機如何?
可能讓我挪動哪怕一步?
方才眼前人輕描淡寫四字,重新在心底裡響起。
此路,
不通。
這樣的行為,以最為平和,最為霸道,最為直接的方式,仿佛燒紅的烙印,狠狠壓在了所有鑄劍穀弟子的心裡麵,有人後退,有人驚怖,有人惱怒如狂。
蕭潤林神色變化了下,然後歸於緘默,右手伸出,自胯下坐騎一側抽出一柄長槍,赤紅如焰,背後少女突然撥動琵琶,聲音清脆,陡然炸裂,與此同時,不知道多少銀光爆射而出,仿佛滿天星辰一般朝著各各方向激射而出。
琵琶聲一變,所有射出的暗器折轉方向,朝著王安風射去,王安風若不想被射成馬蜂窩,便必須要移開腳步,而在同時,蕭潤林催動胯下坐騎,猛然向前,手中長槍旋轉刺出。
兩招全部都已經帶上了真正的神兵氣機,浩然如海。
暗器先一步而來,根據琵琶曲的曲調不斷發生變化,仿佛一道道銀線,將周圍的空間視線切割,單純以暗器變化之道上,王安風見過的武者當中,無人出其右者。
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
他擅長各種武學,任何兵器在手,都能夠穩定發揮出五品武者應有的實力,但是也都隻是術,唯獨劍術拳法尚且還有可觀之處。
根本絕學乃是因為天賦卓絕,百脈俱通,後又經曆血參洗禮之後,一身浩瀚無窮的內力。
王安風神色平靜,眼瞳倒映著銀光璀璨變化繁複,仿佛星辰,每一種仿佛都帶有千萬種後續變化,彼此組合,便又生出更為精彩的轉折,便是銅人巷當中,也沒有見識過這麼厲害的暗器手法。
心中讚歎,認可,然後抬起右手,向下虛按。
所有的暗器驟然凝滯,諸般變化,則皆為虛妄。
再又一息時間,數百暗器,全然墜地,叮啷輕響,馬背上女子麵容一白,強忍不成,張口咳出鮮血,心中升起的念頭湧動,正要開口,但是那一口鮮血堵在口中,慢了一步。
赤紅色長槍已經刺破空氣,旋轉遞出,槍刃直指著王安風的心口,聲威煊赫,卻和那些暗器一樣,在他身前停下。
蕭潤林長嘯出手,手中長槍仿佛化作一團火焰,胯下名馬嘶鳴如雷,伴隨一聲似有若無的清脆聲音,槍鋒遞出,突破氣牆。
一直壓抑著的神兵氣機在這一瞬間引動,仿佛流火。
這一槍足以將一整座山峰都給刺破。
但是卻沒有能夠挑開吹落的黑紗,,一隻手掌握在了槍刃之後的槍身上,槍刃在王安風身前三寸處停下,難得寸進。
蕭潤林眸中暗有喜色,右手持槍,左手拍在槍柄上。
伴隨一聲淒厲而起的嘶鳴,浩大凶猛的神兵氣機順著這一柄上上乘的名槍湧動往前。
神兵本就是天底下最有侵略性的氣機種類,蕭潤林隻等著這一槍能夠竟功,但是臉上的冷笑隻是持續了短短時間,便即消散。
握著槍的手掌依舊穩定,佛珠微微晃動,神兵氣機仿佛傾瀉入海,往外泄出去,蕭潤林察覺不對,猛地就要後撤,但是自槍鋒那邊傳來的力量龐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任由一人一馬竭儘全力,如何調動氣機靈韻,如何嘶鳴如雷,動彈不得。
身後少女的驚叫聲音至此才來。
“小心!”
然後是第二句。
“他是宗師!”
蕭潤林眼中浮現不敢置信。
宗師在鑄劍穀中,有兩個含義,而此刻的麒麟所在,代表著的便是第二類,是手持神兵氣機的江湖一流高手,是大秦柱國。
蕭潤林還未來得及掙紮,王安風抓起長槍,手掌微微一震,一人一馬,翻砸在地,龍馬嘶鳴之音淒厲驚慌,蕭潤林施展身法,雙足落地,旋即察覺到自槍身上,龐然大力慢慢下壓,幾乎承受不住,半跪在地,地麵壓出了大片裂紋。
王安風複又一抬手,連人帶槍,倒飛出去,被身後幾名鑄劍穀的弟子接住,又是忍不住咳出大口鮮血,然後掙脫開身後幾人攙扶,踉蹌往前,半跪地上,低垂頭顱,叉手行禮道:
“多謝前輩不殺之恩。”
身後鑄劍穀弟子不敢怠慢,全部下馬行禮。
王安風本就沒有打算殺死這一行人,見狀收回右手,轉身走入茶館當中,前麵無人阻攔,徑直走到了原先在的位置,遊商先是呆了呆,然後才反應過來。
口中啊呀一聲,低下身子,手忙腳亂翻找扁擔裡東西。
好不容易找出了一個比尋常酒壇更大幾分的黝黑酒壇,打開之後,酒香撲鼻,其中更有清淡花香,可是沽酒的時候,卻顫顫巍巍握不住家夥什。
‘宗師’二字,他自然沒有聽到,但是剛剛的變化可是看得清楚。
現在他的腦海裡麵一團漿糊,連思考都沒有辦法思考。
想到那電光雷霆,手腕忍不住顫抖了下,那酒壺險些就要跌在地上,王安風一手將他扶住,然後接過沽酒用的大勺,清澈酒液倒入酒壺當中,沽滿一壺,將酒壺掛在腰間,微微俯身,道一聲謝。
遊商有些愣神,有些茫然,王安風微笑道:
“謝謝你方才提醒我。”
“前方路遠,你也小心些,今日重陽節,早日歸家。”
旋即轉身走出,抬手按了按鬥笠,並不看半跪在地的十一人,朝著遠處走去,周圍電漿雷火散去,地麵焦灼,卻有一叢野草茂盛,一身藏青色長衫,衣擺微動,腳步平緩遠去。
一身氣勢內斂,不知為何,不曾散去,反倒逐漸渾厚。
ps:今日二合一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