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刀兵碰撞,衝天而起的火光,血腥味道。
二王子府中的動靜極大,根本沒有辦法隱瞞。
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夜半驚醒,心驚膽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暗暗想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這樣躺在床鋪上,硬生生熬過了一宿時間。
第二日天才放亮,王府的大門就大開。
一輛四匹駿馬拉動的奢貴馬車在禦者的喝斥聲中,邁開四蹄,拉著馬車飛快向前,車輪在地麵上的聲音攪碎了本就不怎麼寧靜的夜色。
馬車直奔巴爾曼王宮當中。
這一日,原先肅斂克製的二王子似乎變了一個人,帶領屬下直接衝入了王宮當中,正麵衝撞其兄長,幾乎要相廝殺一樣。
大王子才從女子床榻上爬起,尚未明白了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隻是看到自己的兄弟怒斥自己,雙目泛紅,仿佛受到了全天下最大委屈一般。
而在二王子走出王宮之前,就已經有不知多少人,將或真或假的消息傳遞出去,有人打算殺死二王子,但是矛頭卻並不是隻針對大王子,除去那位安息王,安息三位諸侯王全部都被暗暗指出大有嫌疑。
大王子打算殺死自己的親生兄弟,占據王位,排除隱患。
左右雙王眼饞巴爾曼王領,想要挑撥兄弟的廝殺,趁機占據王領的土地,奴役這裡的人民。
右賢王打算除去巴爾曼王原本的傳承者,扶持自己的小兒子成為新王。
甚至於在暗中,還有其餘的消息流傳,比如,那位安息王打算效仿中原皇帝,將所有的權柄都收在自己的手裡,從今往後,隻有一個王,所有的綠洲和領地,隻能聽從一個人的命令。
比如,安息王遭遇了後宮中妃子的讒言蠱惑。
比如……
金高馳站在王府中,負手而立。
整個王府中的人手已經儘可能調動起來。
他遠遠看著天空,眼中有異色,他沒有想到二王子竟然也有了這樣的決斷,似乎是因為這一次的衝擊對於古牧的影響實在太大,讓他能夠做出往日做不到的事情。
說實話這樣的行動有些冒險,但是卻又是現在最安全,也最能夠打開局麵的手段。
既然沒有辦法和那位正麵碰撞,那麼就索性將事情鬨得更大。
將更多人拉下水,讓局麵變得更加渾濁,作為弱勢的一方,隻有這樣才有騰挪的機會,安息國距離中原更近,數百年來,接受了許多中原的思想,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也有顧慮和在乎的東西。
正當他的思緒轉動時候,從門外傳來了馬車的聲音,馬車駛入王府當中,穩穩停下來,二王子從馬車上走下來,身穿朝服,神色雖有些疲憊,雙眼卻很明亮,衝金高馳點了點頭,道:
“金先生。”
金高馳行禮道:“殿下,今日之事……”
二王子點了點頭,嘴角終於有些許放鬆神色,一邊往前走,一邊道:
“如我等所料,大哥他性子如舊,很不擅長麵對這樣的事情,所以隻是和了稀泥,暫且算是能夠穩住局勢,金先生你這邊做的如何了?”
金高馳答道:“回稟殿下,事情都已經吩咐下去,今日正午之前,整個巴爾曼王領的每一個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其餘王領,以及王城,路途較遠,恐怕還要些時間,效果也不如這裡。”
古牧點了點頭,道:“已經足夠了。”
聲音頓了頓,複又道:
“金先生你且備好禮物金銀,我去沐浴更衣,稍後你隨我一同前往丹房,去向王星淵公子請罪。”
金高馳神色一正,道:
“是。”
當下兩人繼續低聲商談了許多其餘事情,一路行至大堂當中,古牧前去沐浴,而金高馳則是領了古牧隨手所寫的手信,前往了王府中寶庫,去取了八百年六火寶藥三十份,天璣藥一盒,金銀若乾,足以引得江湖人士大動乾戈的武功秘籍亦是取了兩份。
準備妥當之後,古牧也已經收拾妥當,隨行之人除去了金高馳之外,也就是似乎和王星淵關係尚且可以的那位老者,以及取名為雅蝶的侍女,一行四人,並著手捧寶物的美豔女子,往丹房的方向前去。
雅蝶此刻已是王府中的女官,和尋常侍女不同,享官籍的待遇。
她一直到現在,都有些茫然,有種虛幻的感覺。
那個經常咳嗽的病弱公子是難得一見的高人?
那兩個穿著毫不起眼的雜役是武功甚至於要超過金先生的江湖武者?
這怎麼可……
她心中略帶自我安慰般輕笑。
少女的視線凝滯。
她的眼神順著前麵巨大的溝壑,朝著一側延伸,旁邊原本應該存在的建築,亭台,以及王府所用,堅硬如鐵的青石牆壁已經消失不見,能夠看到對麵街道上的酒樓,穿著重皮甲的護衛守衛在這個入口上,來往行人好奇震動的目光。
金高馳低聲道:“這應該是天翔指法。”
二王子古牧點了點頭,神色鄭重。
這樣的手段,所能夠擁有的威力,已經絲毫不下於一些稍弱些的五品境武者,天翔指,果然不愧是黑榜中排名前五十的狠辣高手。
雅蝶神情恍惚。
過去在她的眼前分裂,往日可以平常相處的人,轉身一變,成為了遙不可及的傳說。
二王子親自過來,這樣的陣仗自然已經引來眾人的誠惶誠恐,年已四十有餘的丹房管事親自帶著幾個雜役慌忙奔出行禮,被古牧一副拂袖攔住,未能如願下拜。
古牧點頭笑道:
“不必多禮。”
“今此本殿來此,不想要動靜太大,汝等都退下即可。”
那管事神色踟躕,似乎有些話要說,還沒有能夠開口,古牧已經肅正衣冠,大步進入,才入院子,便已經朗聲笑道:
“星淵公子昨日可曾休息地好?”
“在下冒昧打擾,萬望公子海涵!”
言語之中,已然親自推開了前麵的門。
空無一人。
古牧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
門外管事雙腿一軟,登時間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高聲道:
“殿下,那,那位星淵公子。”
“已,已經走了!”
……………………
才拉車回來的駿馬還沒能將馬槽眾的食物吃下,就已經被重新套上韁鎖,古牧幾乎算是一步躍上了馬車當中,旋即急道:
“金先生,當日你在何處見到了王公子?”
“速速帶路!”
金高馳已將禦者驅離,親自握住韁繩,道:
“諾!”
“殿下,還有雅蝶姑娘,都坐穩了,駕!”
旋即一震韁繩,四品一等名馬嘶鳴,邁開四蹄衝出,因為擔心王星淵已經離開了巴爾曼王城,金高馳幾乎已經無視了王城中的禁令,四品駿馬速度絲毫沒有降低,反倒是越來越快,一路上險些撞到數人。
雅蝶心口之下心臟跳動,看著兩側的景物飛快後退。
四匹駿馬平素從未有機會這樣儘興奔馳,速度越來越快,嘶鳴不止,但是即便如此,古牧仍舊覺得太慢,隻恨自己沒有道家高人咫尺天涯的手段,不住抬起簾子往外去看,沒有了平日的鎮定。
隻是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馬車就已經橫貫了四分之一的王城,停在了金高馳第一次見到王安風時候的那院子裡,不等馬車停穩,古牧已經從其上躍下,疾步往裡去走。
還未曾入門,門旁邊一人作尋常百姓打扮,突上前一步,道:
“這位公子停步。”
古牧心中著急,但是在這個時候也知道必須不能留下糟糕印象,按捺住心中焦急,儘量平和道:“這位壯士有什麼見教?”
那漢子行了一禮,道:
“這位公子可是要尋星淵公子?”
古牧眼中浮現一絲亮色,不顧此人身份低微,上前一步,一下把住了後者手臂,道:“不錯,在下正是為了星淵公子而來。”
“星淵公子可在此處?”
那漢子臉上浮現一絲歉意,道:
“對不住啊,公子。”
“星淵公子已經不在這裡了。”
古牧心中一陣失望,鬆開手臂,道:
“原來如此……”
金高馳停下了馬車,並著侍女雅蝶一同過來,恰好聽到了最後幾句話,神色微微變了變,那漢子看了一眼金高馳兩人,複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遞過去,道:
“不過,星淵公子說,若是有一位身姿不凡的年輕公子,坐四馬拉車,並一位美貌姑娘和一位先生過來的話,就讓在下將這一封信教給公子。”
“說若不明白的話,金先生可解。”
“東西已經送到,在下告辭。”
那漢子複又拱了拱手,轉身便走,古牧心思大半放在了手中信箋上,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漢子已經拐入人群之中,再尋不到,便又重新收回視線,看著手中信箋,看一眼金高馳,歎息道:
“連我們來尋他也知道了麼?”
金高馳沉默了下,道:
“殿下何不看看這信裡麵寫的是什麼?或者正是破局的方法。”
古牧點了點頭,三人重新回到馬車之上,金高馳驅使馬車,沿著一側牆壁停下來,古牧將封口撕開,取出信箋抖開,一張白紙上麵,神色微凝。
金高馳道:“殿下,怎麼了?”
“王公子留下的信裡麵說了什麼?”
古牧苦笑一聲,將手中信箋遞過去,道:
“金先生你自看罷。”
金高馳未曾推諉,接過信箋,看到白如雪的信箋上麵隻寫著一行字,念出聲來,道:
“下不為例?”
古牧歎道:“是啊,下不為例,就隻是這四個字,倒像是星淵公子說這一次還會幫助你我,下不為例,可是現在根本無人,我們又要如何找他?”
“金先生,剛剛那位傳信的壯士說,若是不明其意,可問金先生,不知道先生可能看得出什麼?”
金高馳眉頭緊鎖,重複了幾次這幾個字,腦海中並無什麼思緒,正要說自己也不知的時候,眸子突然微微一亮,莫名想到了昨夜發生的事情,當下一拍額頭,苦笑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