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白發蒼蒼的武將看著王安風,道:
“真敢說,你又知道了什麼?”
“既然要阻攔在我等身前,那麼唯獨死戰。”
右手將手中之刀扔下,背後已然有武卒將一把兩米有餘的長槍送上,名為長槍,但是更像是軍中大旗,赤紅色的旗幟在槍身上糾纏了一圈又一圈,槍刃冰冷銳利,充斥著血勇之氣。
隻一抬手,仿佛騰龍呼嘯,和公孫靖先前所用戰陣槍法一般無二,卻是浩大磅礴,巍然宗師氣度。
以眼前人的造詣,不在扶風費破嶽之下,堂堂正正,兵家廝殺之勢鋪天蓋地碾壓而下。
以柔克剛,剛亦斷柔。
王安風沉默著將手中的橫刀倒插在地。
右手張開,伴隨淡淡流光,一柄連鞘長劍從無到有,出現在他的掌心,握緊之後,原本樸素的劍鞘自劍刃兩側開始崩碎,露出了古樸的木劍劍身,兩側都有極為繁密的道門箴言,淩厲肅殺。
語言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用了。
休雲北山之下,兩道身影在脫離了數息後,再度上前拚殺。
其餘的門派武者儘數都撤離在山下,隻是未曾直接離開,嶽月雙目通紅,呢喃道:“師父,師兄他……”
邢淩雪沉默無言以對,她的雙手先前被那名輕功高超的武者欺身近前折斷,現在隻是剛剛續上,還沒有辦法恢複完全狀態,那柄名劍聽雪正橫放在她的膝上,正欲答話,突然察覺名劍在鞘內震顫。
邢淩雪怔然,突然有所察覺,側目看向山峰的方向。
三十六國各大派彆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個方向,天空高遠湛藍,手中的佩劍不斷地低聲鳴嘯著。
一道驚豔無匹的劍光,衝天而起。
劍法,送兵解。
劍鳴清越。
淩厲的劍氣向前,王安風掌中木劍劍鋒的一點點在了對麵的大槍槍鋒上,腳下步法不做停頓,已然出現在了一側,手中之劍轉而順勢以一側劍刃橫拉向披甲猛將的側腹部,摩擦出一連串的火星。
張纛朝後暴退,拉開距離,掌中長槍旋轉一周,將劍鋒迫開,旋即雙手握在長槍槍身中線,伴隨身法,槍鋒和槍尾連續快攻。
手中之槍槍法渾厚大氣,但是無論他以怎樣的招式施展,都會被年紀連他一半都沒有的對手在最關鍵的時候打斷,難以徹底發揮出本身的武功,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能夠以自身臨戰經驗,純粹憑借半招對敵,沒有在瞬間被破。
王安風掌中之劍嘶鳴,將落下的招數破去,但是卻始終難以靠近到對於槍法最為占據優勢的距離。
對方對於槍法的領悟幾乎已成為一派宗師。
槍法霸道渾厚,劍法精準而穩定。
那是曾縱橫沙場的槍,亦是曾經驚豔過,也必將在未來獨步江湖的劍。
這是本應該在同一麵旗幟下並肩的兵刃,但是此刻那劍朝著奔向另外方向的同袍長輩刺出,而槍鋒之前的並不是宿敵,而是繼承了過去夙願,仍舊筆直往前的晚輩。
對麵的是曾經擁抱相同大誌的人。
王安風握緊了木劍。
所以要糾正他。
對麵的是曾繼承了過去榮光的人。
張纛仍舊麵容冷峻。
然而那無上的軍榮已然被玷汙,被拋棄了。
他在這個時候,腦海中曾經閃過了一絲絲幾乎已經被他徹底放棄的願望,若是沒有這一切的發生,那麼他現在應該日日和當年的老友喝酒,酒錢不夠,就將舊日軍功金令當了換來,能換來許多。
那樣他會有很多晚輩。
很多朋友。
他會很欣賞眼前這個固執地很有過去他們風範的小家夥,性格不錯,武功不差,他會將自己往日的經驗大笑著傳授給他們,用講授故事的方法。
他願意隱姓埋名,陪伴著這些孩子長大,然後,在誰都沒有想到的時候,告訴他們自己曾經是天下第一流的武者,看著他們大驚失色的模樣洋洋得意,拍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武功秘籍。
但是這注定了隻能夠是錯覺和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他握緊了槍,眼底有悲愴,當神武府抬棺而回,名震天下的時候,結局其實已經注定了。
現在是,
敵人,死敵,廝殺。
兵器的鳴嘯聲音撕碎風聲和天空中高遠的雲。
彼此的內力和膂力都相持不下的時候,招式和經驗反倒會成為生死的關鍵,而這樣近距離廝殺,一招快過一招,六品的武者根本沒有辦法捕捉到出手的招式和角度,即便是顧傾寒和生哲瀚,也看得滿頭冷汗。
他們瞪大雙眼,能夠勉強捕捉到劍和槍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