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在門之上。
整座下第一莊上瞬間死寂下去，無聲無息，看著穿著廣袖玄衣的女子往前走，看著她踏空，看著她遠去。
死寂的氛圍持續了片刻，旋即便猛地炸開來，無論是域外武者還是中原武者，都看著那雙目怒睜，死不瞑目的西域宗師，一身根基雄厚紮實，更比同輩強橫的八臂閻羅，在強勢突破之後，便被一掌覆壓。
如同背著了一座大山那樣被硬生生的壓死。
這可是宗師啊，尋常江湖人，哪怕是一州一郡的大派長老，都有可能終其一生不能夠見到的宗師，中原，西域，北疆，總共不過幾十饒絕世榜單，這些人灑在了這數千萬裡的遼闊地中，難以遇到。
以一己之力，能行地之法者為宗師。
可是這位宗師還沒能展現自己真正的風采，就給生生按在肩膀上，旁人隻看到了八臂閻羅滿目猙獰而死，李明達也是得傳了核心掌法的人，能夠看得出來，司寇聽楓方才一掌，已自將八臂閻羅體內血脈內臟儘數震碎破壞。
隻這一手功夫，自己便已遠遠及不上了。
李明達怔怔然看著跪死的西域宗師，悵然若失。
心裡麵最後的那一點心思也終於散了個乾乾淨淨，鬢角發散亂，苦笑著看著遠空，心中呢喃，或者父親臨走時候的安排才是對的，若一直就隻是司寇聽楓主持大局，未曾發生刺客乾擾她突破的事情，或者今日本不至於如此。
呆呆站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神色複又驟變，雖然八臂閻羅身死，但是域外武者此次蓄謀已久對付第一莊，不知此刻在山莊之外有多少人還打算繼續打殺進來，龍院廬前已經力竭，而自身受了重傷。
司寇聽楓不知要前往何方。
以寡擊眾，稍有不慎，可能第一莊基業都會在這裡被毀去。
當即一麵取出丹藥分給了廬前兩人服下，平複內氣，一麵暗自派出心腹弟子自一側以輕功繞開戰場，去看看山下究竟是什麼情況，心中更是擔憂，若是那些來往江湖人士一齊死在山下，便是司寇聽楓能夠穩住第一莊，聲明怕也會遠不如往日。
門下弟子輕功高超，去的時候匆匆，回來時候卻更是匆匆慌亂。
第一句話便是，山下不知，可綿延的山路上，還有很多做西域北疆打扮的江湖人，各自持拿兵器，極為精悍，已往山上來。
第二句話是，那些人儘數已經被一名藍衣青年攔住。
那藍衫青年隻一個人，手裡抓了一把泛著火色的長劍，就隻是站在那裡，足足上百名西域的精悍武者就沒有一個人能往上再走一步，這名第一莊弟子去的時候看到有人不信邪打算仗著輕功高超，打算從一側飛身而過。
被一枚不知是什麼的暗器生生打墜了山崖。
下第一莊有三重門，一重更比一重高，一層更比一層險。
第二重門處有對聯。
東啟明，西長庚，南箕北鬥，山中人乃摘星客，氣魄極大，山門之下，王安風單人獨劍，擋在了山口處，平靜看著那些頗為凶悍的西域武者。
西域地界遼闊，總共三十六國，一部分靠近大秦，一部分靠近北疆，被兩座大國江湖壓迫，國弱國則連累的江湖人都受到影響，連續都有大秦和北疆的頂尖高手年少時隱姓埋名前往西域曆練，一輪輪殺來殺去，有半數的江湖早已經失了武膽。
卻還有一半仍有血腥廝殺的悍勇無懼。
這些悍勇江湖人自西域遠來至此，已將自身生死置於度外，隻為了能重創中原江湖，不惜隱姓埋名數年，卻都在第二重門處駐足不前。
王安風從第三重門處往下走，走到了這第二重門處，路經鄰一莊上的演武場，以雷勁生出的無形之力牽扯其上長劍儘數飛出，此刻立足在二重門下，一手背負背後，一手拄著劍匣。
木質劍匣拄在地上，得的一聲，王安風輕聲道：
“此路不通。”
右手自劍匣中兩柄神兵之上汲取氣機維持自身氣機不墜。
在他身前，數十柄百煉長劍一字排開，劍身上糾纏雷霆。
青冷劍刃指著前麵眾人。
武當紫霄宮能以雷霆禦劍千裡殺人。
…………
離武帶著東方熙明已上得山來，就算是尋常一柄長劍在手，畢竟曾沾染過武道最上乘那一截子名為道的境界，尋常人遠遠不是老者對手，已和王安風彙合。
而另外一股來聊人則是一葉軒和被重重護衛著的皇長孫李長興。
那兩名原本應該藏在暗中的死士已經顯出身來，身上沾染一股冰冷血氣，顯然剛剛已各自殺了不少人，見到王安風身前一字排開如道門飛劍的模樣，其中那一名劍客不由得覺得頭皮發麻，幾乎要炸開一般。
飛劍？
飛劍！
複又見到仗著一柄尋常不過的長劍，便自西域江湖高手中護著一人生生殺出的離武，感覺到老者身上那股子讓人心驚膽戰的煞氣殺機，兩名死士極為儘職地握緊兵器，擋在了李長興身前，心裡也有那麼幾分自己的心思。
這老人護著了一名妙齡少女，顯然不是敵人，武功又凶悍的厲害。
此刻不顯忠心肝膽，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卻未曾想到李長興卻主動推開了兩名死士，兩名死士朝著一側退開，口中仍舊低聲道了聲公子心。
李長興隻是嗯了一聲。
離武一眼看到了和老太上皇年少時有那麼兩分肖似的李長興，眯了眯眸子，頗為不善，一雙眼睛在少年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著，李長興縮了縮脖子，見到老人，咳嗽一聲，雙手垂落身旁兩側，乖乖道：
“長興見過離祖爺爺……”
身後兩個死士幾乎腿腳一軟跪倒在地上。
祖爺爺？
那不是比起當今聖上的輩分還要更高上一層?!
離武咂了咂嘴，語帶嘲諷：
“祖爺爺？老頭子可當不起這個位置。”
“你那個正牌祖爺爺不得要和我鬨？當年能揍他，現在可揍不動了。”
李長興頭皮發麻，不敢話。
離武收回視線，眯眼看著上麵，今日本來應當是個大晴，可是此刻卻變成了極陰沉的象，一團水墨般的黑雲在雲霧上翻滾逸散，雲霧壓的很低，老人突然道：“有人入宗師了……”
“是聽楓那個丫頭？”
王安風點零頭。
他下山的時候看到司寇聽楓掌殺了八臂閻羅，他曾經聽過薛琴霜曾和司寇聽楓切磋略勝，可是當日司寇聽楓隻是用了一位副莊主的機鞭，並未曾出掌法。
而離去時候，司寇聽楓正自顧自往山上更高處走去。
離武慢慢點零頭，道：“看來今日還有一場惡戰，域外兩座江湖打算把手放在第一莊身上，知道第一莊裡好歹是有四個有宗師手段的副宗主，怎麼可能隻派出來一個空有蠻力的憨貨？”
老人突得嗤笑一聲，滿是幸災樂禍：
“明明知道下第一莊以掌力剛猛暴戾稱雄下，還敢讓第一莊莊主近身咫尺之內？誰給他的膽量和氣魄？”
“道門太上都不敢，他哪裡來這樣膽量？”
“怕不是腦子裡都長了筋肉。”
“咫尺之內，第一莊嫡傳便是最強，管你是龍院琉璃不壞體，還是道門清淨長生蓮，丹田氣養飛劍術，或者江湖武夫一步一個腳印踩上去，紮紮實實的門十二重樓，這一掌下萬法皆破，霸道地厲害。”
王安風神色凝重：
“離伯你是今日域外會有大宗師壓陣？”
離武搖了搖頭，道：
“不大可能，大不可能，大宗師，下總共數來數去超不過一雙手去，哪裡能來就來，上一代莊主能夠放下，是知道江湖傳承，需得要一代代自己去打開局麵，總是靠著上一輩餘蔭，哪裡能夠成什麼大氣？”
“他可以容忍第一莊吃些虧，因為總要慢慢獨立，可要是有老不死的徹底撕破臉，這位下掌力第一，拳勁也是第一的老怪物也就能親自尋上門去，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咫尺之內，下無敵，什麼叫做力破萬法。”
老人著神色古怪。
“其實我一直想知道。”
“昆侖敢不敢讓那老家夥近身一拳，老家夥又能不能吃得住我那一劍，可惜終究也沒機會，比起下第一莊，我那一劍更想要遞給昆侖。”
王安風點零頭，身前已有西域江湖人不死心試探。
並不轉頭去看，右手牽引，雷霆閃過。
一柄長劍激射而出，將那名域外武者釘殺入山岩之中，旋即體內雷勁轉動一周，無形之力牽扯，長劍顫顫巍巍盤旋一周，重新回到身邊，那名雄壯漢子口中咳血，墜落懸崖，更是令那些域外武者驚顫後退，坐實晾門高人養飛劍的路數。
這卻不過是紫霄宮的法門，隻因他自東海得了飛靈宗主打入鯨鯢體內的雷勁，得了莫大好處，此刻才能運轉如意，不夠也終究沒有練到家，隻是唬饒手段，此刻最多分心操控三柄長劍對擔
若如古道人那般，才能千裡禦劍。
不過武夫爭雄，打得好看不是重點，第一莊主一拳之下定生死，那些才入了中三品的武人動輒就是數裡異象連綿不斷，好看那是真好看，卻隻平平浪費撩來不易的氣機。
隻看這裡飛劍禦空，劍氣連成森寒一片，可真正打將起來比不過神武劍上三寸劍罡送兵解，而相同境界之下，古道饒飛劍，也會被王安風正麵一拳砸落靈性。
離武端詳霖氣機變化好一會兒，複又開口道：
“不過，大宗師不可能出現。”
“半隻腳曾經踩到過大宗師位置上，倒是大有可能。”
司寇聽楓已徐徐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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