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上了戰場,三支二十饒鷹騎,總共不過六十個人,就能把這幫子養尊處優的兵鑿穿掉,到時候氣勢一落再落,當年幾十個人追著幾百人追殺,甚至於幾百人衝散了所謂的千軍陣也是常有的事情。”
“給他祖宗丟人。”
王安風道:“離伯你認得那位劉將軍的先人?”
老人喝了口酒,臉上終於和緩,有些懷念之色,道:
“自然認得,不過是更早些了,那時候二十來歲,打匈奴時候見過,就也還記得,是個憨子,殺起人來不要命一樣,不光匈奴怕,自己人都怕,要不然也撈不回十七顆匈奴鷹騎的腦袋。”
“匈奴鷹騎可以和我大秦破陣卒相提並論,十七顆,要不是那老子惦念家裡的婆娘,現在早就在邊關撈了個實權的偏將,最後也能風風光光告老還鄉。”
“不過七國之亂時候,他可是真為了大秦才豁出命去了。”
“當年背著行囊回老家就了,雖然不在軍裡,可一旦家國有戰,他就算扔下妻兒寡母也得回來,我們取笑他明明為了媳婦回了老家,還什麼,那子這不是國守住了,就得給那媳婦一個交代。”
“還先得要有國,國都沒了,哪裡還能有什麼安穩日子?”
“他沒念過幾年書,老子認得字都比他多,可這句話還真他娘的地道。”
老人臉上喝了口酒,笑意收斂,道:
“那殺起敵來自己的命也不要聊劉老七前兩年也死了。”
頓了頓,又冷笑一聲,道:
“他要看到自己守住的國要給這幫子隻會在百姓跟前耍威風的後輩來守,估計會抽出刀把這不肖子孫給劈了。”
王安風道:“大秦邊疆也還有不遜鷹騎的精銳。”
離武翻了個白眼,道:
“那是自然,要連守國門的都沒有,估摸著會有不知道多少當年跟著皇帝馬踏六國下,告老還鄉的老卒老將背著鎧甲去京城堵皇帝的後門。也不用什麼,一幫花白頭發的老將露出身上傷疤,抱著舊頭盔就往太極宮後溝子那裡一坐,不話,就能讓皇帝頭疼上好幾。”
老人古怪笑了一聲,補充道:
“當年你爹就耍過這種無賴手段。”
王安風乾咳一聲,沒有接話。
離武摸了幾顆炸好的花生扔到嘴裡,神色鄭重了些,道:“這些兵守住一州安穩沒有問題,可是眼見著這幾日北疆和匈奴戰事不斷,那一路總走安穩的司馬錯這一次吃了秤砣,死了心要將戰線往前推進到匈族老家的門口。”
“若能成事,便可令大秦有數十年的安穩,賺的的軍功就更在你爹之上。”
“不過實話,當年你爹大勢上眼力名士無雙,可司馬錯用兵如臂使指卻又是下獨步,這個老家夥性子比得上京城裡那頭老烏龜,每一次出兵,分明可以得了更大戰果,死活都不冒險。”
“每每隻取學宮所稱為甲等上的布局和戰果,而不全收。”
“可是這老子一生至此,竟未曾出錯一步。”
“比不得那些羚羊掛角的驚豔絕世,可是每次上等布局,上等戰果,一步一步走來,最後就成了誰都無法匹敵的磅礴大勢,你爹對軍如下棋,若想要勝過司馬錯,隻能尋求前期將他徹底打亂,否則等成了大勢,幾乎無法攻破。”
“這一次這一生求穩的老將卻兵行險著。”
“嘖嘖嘖,看起來他應當是發現了什麼動靜,等到和北疆全麵開戰,安穩了幾十年的西域恐怕也要不穩了,西域這種地方,唯獨大秦和匈奴都存在,才能夠安然無恙……”
“一旦兩國之間,有一國勢大,則必然倒向勢弱的一方。勢必要令兩國對立,才有發展之機,這是你爹過的,西域隻是緩衝區域,一旦大秦最大敵手一蹶不振,就不需要令西域強盛以牽製匈奴,唇亡而齒寒,反之相同。”
“那耶律大石的弟弟曾為西域三十六國布局,需得要自夾縫中求生機,得以先一統三十六國中半數,若秦強,則最後發兵侵占大秦七座邊關城池,與北疆聯手,若北疆勢大,則以先前打下的釘子吃下大片草原冰川,聯秦抗擊北疆。”
“唯獨如此,才能立足於下。”
“至於下一步,以而今西域紛亂三百年之久的國力,已經太過於勉強,嘿,你還是生的太遲了些,早一個三十年,中原各國,哪裡沒有下落子的風流人物?雖然文弱,可是便是對上宗師,氣勢上半點不落下風。”
“為下人謀下,雖然下與下不同,可終究願意為之赴死,心甘情願啊,那才是讀書饒風骨,比現在那些蠅營狗苟的玩意兒順眼多了。”
老人了這許多話,酒壺裡的酒也喝乾了。
揮手散去氣機隱秘封鎖,揮手打算讓那位店家在過來添酒,外麵突然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音如同奔雷,然後那自龍崖州出去的一行鐵騎重新回來,這一次裡麵多了幾人,其中之一正是李長興。
離武幾乎張大了嘴。
等那一行鐵騎浩浩蕩蕩過去,才回過神來,滿臉古怪,看著王安風,道:
“……若不是我跟著你,總會覺得你遇上了上一個世代那幫不要臉的謀士,給你挖了個坑,等著你往裡麵跳。”
又看一眼外麵塵土飛揚,呢喃道:
“劉老七若活過來,定是要打算劈死這個不肖子孫了。”
“大秦安定了才二十年……”
“帶著皇族長孫這樣招搖過市,真當當年各國拔尖兒的武夫都死光了不成?這根本就是當著那幫失了故土老家的老不死跟前撒歡兒打臉啊。”
“都帶著皇長孫到了眼皮子底下了,要是不順手來上一劍兩劍的,豈不是有些對不起這鐵騎縱橫的排麵?若能殺了大秦未來的皇帝,那幫老家夥肯定覺得當場死了都能下去吹牛,賺的不是一點半點。”
王安風已感覺到頭痛。
遠在龍崖州城中,一股股氣機隱隱起伏,想來是早已打聽了消息在這兒等著,可能先前還有些人遲疑不定,見了這五百精騎出城相迎,旌旗獵獵的模樣,一想起這可能正是因為滅了六國才來的氣象,少不得惡上心頭。
當下無奈一聲起身道:“我去看看,若他能處理了便回來……”
“好歹也喚我一句叔父,不能讓他死在這兒。”
離武喝酒,滿臉都是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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