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後醒來,太陽穴隱隱作痛。
時綠眯起眼睛,忍著頭疼坐起身。稍微緩了一會兒,她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口涼水。
涼水入喉,昨晚的記憶一一浮現。
她被江承的話刺激到,不小心喝醉,跟阿冬一起回家,卻認錯了門,當著人家麵開人家裡的鎖……
時綠喝水的動作驀地停下,怔了一瞬。
昨晚,她好像又遇到許宿野了。
等時綠穿好衣服下床,雲三冬早已醒來,這會兒正閒著無聊捋漫畫大綱呢。
“帽帽,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看到她起床,雲三冬放下筆,從沙發上爬起來,穿上拖鞋往廚房那邊走,“我煮了粥,在廚房熱著呢,去給你盛一碗。”
“不用了,阿冬。”時綠喊住她,嗓音還有些啞。
記憶模糊,她記不得昨晚那人的臉,卻記得他看她的眼神。漆黑沉靜,像雨夜的燈,透過疏薄的雨絲,影影綽綽照進人心裡。
所以時綠很確信,那個人就是許宿野。
除了他,不會再有彆人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了。
“沒事。”雲三冬知道她彆扭,笑著走進廚房,盛出一碗小米粥。
米粥都熬出了米油,金黃的一層。
“帽帽,你怎麼正好跟你前男友住同一個小區,還是對門?”雲三冬隨意提起。
時綠下意識想說“巧合”,可話到嘴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跟許宿野分手之前那段時間,他正在做創業前的最後準備,曾特意問過她,給公司起什麼名字好。
時綠不耐煩,讓他自己想。
後來他問,用他們兩個的名字可不可以。
她還笑他土。
簽租房合同那天,中介問她的那家公司名字叫什麼?
律曄科技。
律、曄。
她會和許宿野住同一個小區,有兩種可能的解釋。
一種,純屬巧合。
許宿野的公司就在這附近,他住在這裡再正常不過。
而她貪圖享受,所以選中這棟樓,他們恰巧住對門。
另一種,這一切都是許宿野暗中安排。
如果是以前,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第二種可能。
可現在,時綠覺得第一種猜測更合理。
畢竟許
宿野對她早已不複當初。
昨晚她借著酒勁,問他的那個問題,他給的回答也是否定的。
在他心裡,應該還恨著她吧。
“巧合吧。”最終,時綠還是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看不出雲三冬信了還是沒信,總之沒再繼續問。
時綠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地喝著粥。
“帽帽,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什麼?”
“你還喜歡他嗎?”
勺子在碗裡無意識地攪動,時綠垂下眼睫,歎了口氣說:“不知道。”
想起許宿野,她的感受很複雜。不可否認的是,愧疚和後悔的情緒占了大頭,剩下的部分,愛有幾分,她自己都不清楚。
“那你想跟他複合嗎?”
時綠陷入沉思。
良久後,她輕輕點頭,“嗯。”
跟許宿野在一起的這麼多年,始終是他遷就她更多。
時綠性格扭曲又傲慢,很不把他放在眼裡,高興了就對他好,不高興了,任他如何卑微祈求,她都不理會,權當他是解悶的玩具。
因為愛的程度不對等,他們的相處始終是不平等的。
這份愛沒讓他們成為更好的人,反而讓他們變得更糟糕。
在許宿野無條件的縱容下,她被慣得愈發傲慢,不懂珍惜。
他則是被她的一次次反複無常,弄得焦慮不安,患得患失。
時綠眼睜睜地看著,許宿野從前那麼意氣風發的少年,跟她在一起之後,逐漸變得沉鬱,偏執,病態。
時綠知道,他們的關係是畸形的,就算再次複合,最終也仍然會重蹈覆轍。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不想就這麼跟他徹底分開。
她不想放過他,也不想放過自己。
即使是互相折磨,也好過他放下了,解脫了,隻有她一個人被留在原地。
雲三冬忍不住勸道:“帽帽,都過去四年了,我覺得,你可以試著開始一段新感情。”
時綠自嘲:“我也想。”
但是做不到。
跟許宿野糾纏過這麼多年,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彆人了。
雲三冬回憶起昨晚見到的那個男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時綠揪著那人衣領,那人卻從頭到尾都異常冷靜的樣子。
他當時的表現,甚至不像是個有血有肉,有情緒的人。
那人
生了一副斯文俊秀的好皮相,卻並不像其他長得好的男人那樣浮誇炫耀,反而沉靜寡言,一看就是心思深且內秀的類型。
拋開他過於冷靜帶來的怪異感,其實他有讓人一見難忘的資本,甚至會讓人覺得,往後餘生都再也見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昨晚,時綠問那人那樣的問題,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時綠,眼瞳漆黑,聲線冰涼,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可雲三冬心裡莫名有種直覺——過去了四年,他並沒有真的放下時綠。
那個人和時綠之間的感情應該很複雜吧。
除了愛以外,還有很多彆的東西,讓他們兩個離不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