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屏幕,修長手指時不時敲擊鍵盤,動作很輕。
手邊放著杯水,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時綠坐起身,疲憊地靠著沙發,突兀開口:“對門那房子是你的吧?”
許宿野看向她,卻因為長時間盯著比較亮的屏幕,猛地轉到暗處,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他猶豫片刻,還是承認了。
時綠看上去並沒有多驚訝,也沒有要計較這件事的意思。
她站起身,打開了客廳的燈。
眼前一下子明亮許多。
“你要把東西搬回來嗎?”許宿野問。
“嗯,明起公館805。”時綠把房卡交給他。
“我待會兒幫你去拿。”
時綠挑眉,“你沒有助理嗎?”
“有。”許宿野沒解釋。
對上他那個眼神,時綠就懂了。
許宿野看著溫和斯文,其實本質偏執又小心眼,不願意讓彆人碰她的東西。
“讓助理去吧,我都打包好了。”碰也隻能碰得到箱子而已。
“好。”許宿野這才答應。
“你想吃什麼?”他問。
“隨便。”
“我去做,可以嗎?”
“隨你。”
許宿野放下手頭的事情,轉身走進廚房。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聲音有點吵,時綠卻並不覺得討厭。
她其實很討厭冷冰冰的沉默,覺得那樣像是待在太平間裡。
相比較起來,這種有煙火氣的吵鬨,才更讓她放鬆。
時綠安靜地靠在沙發上玩手機,許宿野每隔幾分鐘聽不到她的動靜就覺得心慌,忍不住往她那邊看。
第四次看的時候,正好跟時綠來了個對視。
她眼神平靜。
許宿野立刻心虛地收回視線。
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停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許宿野動作頓住,心提了起來。
溫軟的身子從背後貼過來,伴著熟悉的香水味。
“在做什麼?”她的聲音很溫柔,摻了蜜一般。
許宿野背部肌肉收緊,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他乖乖回答:“白灼蝦仁。”
“嗯。”時綠應下,手卻放在了他皮帶上。
“再等等,馬上就好。”
“廚房不行嗎?”
“行。”許宿野很難拒絕她。
“哢噠”一聲,皮帶被解開
的聲音,伴隨著鍋鏟跟鍋的內壁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
許宿野想關上火,時綠卻讓他繼續。
他隻能強忍著,繼續做飯,卻總是心不在焉。許是廚房溫度太高,汗水順著臉頰滾落,他的眼神持續性地失焦。
時綠好像隻是想隨便玩玩,並沒有要幫他紓解的意思。
飯菜終於端上桌,時綠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許宿野太陽穴青筋直跳,體溫滾燙,脖頸附近都泛起一層淺紅。
吃飯的時候,時綠一邊吃飯,一邊饒有興致地觀賞他的窘迫和難受。
“難受嗎?”她問。
“嗯。”許宿野垂著眸,嗓音低啞。
“你**這麼強,四年都沒找彆人嗎?”
“沒有。”
“為什麼不找?”時綠明知故問。
許宿野眼睫顫了顫,乖乖承認:“忘不了你。”
他知道時綠最喜歡看他無可奈何的模樣,所以他迎合她的喜好,誠實回答。
“永遠忘不了嗎?”
許宿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掀起眼睫,望著她。
他總覺得她話裡有話。
“如果我死了,你也忘不了嗎?”時綠說著,還給他碗裡夾了蝦仁,好似隻是隨口一說。
可許宿野卻莫名覺得心裡一揪。
他皺起眉,唇色變得很淡,“為什麼這麼問?”
“隨便問問,”時綠說,“吃飯吧。”
許宿野表麵若無其事,默默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
吃過飯,許宿野打電話叫助理過來拿房卡,很快助理就把東西送來了。
時綠讓許宿野去她住的地方睡。
晚上十一點鐘,他們兩個各自洗了澡,躺在床上,中間隔了很遠的距離。
臥室沒開燈,深色窗簾遮得嚴嚴實實,沒有半分光亮。
黑暗中,他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時綠抓住了許宿野的手,然後慢慢移到他身旁,微涼的指尖在他身上遊移。
許宿野想回應,可剛要碰到她,就被她推開了手。
他隻能繼續躺在那裡,假裝是個沒有感情的偶人,任由時綠褻-玩。
她玩了很久,最後卻不讓他碰,自顧自躺在一旁睡下。
許宿野強撐著起身,說了聲“我去浴室”。
之後卻被她拉住。
“在這,我要看。”她語氣懶散。
許宿野
沉默,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要開燈嗎?”
“要。”
他打開床頭燈,在昏暗的光亮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既開心又覺得羞恥。
時綠抱著枕頭,坐在旁邊認真地看,把這當成一場電影欣賞。
“你好像比之前瘦了。”
“腹肌很好看。”
“沒變小。”
她平靜的話語讓他麵紅耳赤,最後沒堅持多久。
許宿野把床上收拾乾淨,然後去洗澡。
他回來的時候,時綠已經睡了。
時綠最近很奇怪,有時候困得恨不得睡一整天,有時候卻精神不已,好幾天都不需要睡覺。
許宿野在她身邊躺下,跟她保持二十公分的距離,在黑暗中默默看她。
她好像沒怎麼變,又好像變了很多。
依然跟以前一樣冰冷,傲慢,有著奇怪的癖好。
卻總讓他覺得哪裡奇怪。
今天她為什麼會那麼問呢?許宿野很在意。
-
午夜雷聲轟隆,刺眼的白光劈在窗簾上,將臥室短暫地照亮。
許宿野知道時綠害怕打雷,往她身邊挪了挪,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時綠又陷入了回憶的夢中。
又是她一個人在家,外麵電閃雷鳴,她午夜做噩夢醒來,看著漆黑空蕩的屋子,以及被閃電投射到窗簾上的猙獰樹影,有些害怕。
不知道有誰可以找,就給許宿野發了消息。
時綠:【你一個人在家嗎?】
許宿野很快回複:【嗯,怎麼了?】
時綠:【沒事。】
許宿野:【我來找你。】
時綠:【我給你開門。】
那時許宿野本來已經睡下了,卻被雷聲驚醒。想起時綠害怕打雷,就抱著手機等,想著或許她會需要他。
怕睡著,他光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等,果然等到了她的消息。
後來許宿野冒著大雨來陪她,在她的房間留下。
他就那樣坐在落地窗邊,目光一如既往的溫馴專注。像是破敗小巷裡,雨絲朦朧間,最後一盞昏黃的燈。
他說會一直陪著她,讓她不要怕。
她沒回話,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過了很久都睡不著,她問他在乾什麼。
他說在看月亮。
可外麵下這麼大雨,雲層深厚濃黑,哪有月亮。
她這麼想著,後來
漸漸睡了過去。
即使是睡著,時綠也能感覺得到,許宿野好像一直在看她。
接下來,夢裡的場景忽然一轉。
時綠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一座光禿禿的懸崖上,天空都好似近在咫尺,伸手可觸。
頭頂一片昏暗朦朧,烏雲翻滾,雷聲陣陣。
腳下是洶湧波濤,深黑的海,撞擊著懸崖,聲音沉悶。
夢裡的她坐在山巔,發絲被冷風吹亂。
“許宿野?許宿野?你去哪了?”
她邊喊邊四處尋找,卻找不到他的身影,視野所及之處全是漆黑。
之後,時綠走到懸崖邊上,費力地往下看,勁風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黑暗中的浪潮,像是一頭巨大的野獸,擁有可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海水中,有一彎影影綽綽的紅色月亮泡在水底,邊緣呈現出詭異的鋸齒狀。
時綠抬起頭,卻沒在天上看到月亮,隻有懸崖下,海裡才有。
許宿野說要看月亮,是在看海裡那個嗎?
是要跳下去,才能看得更清楚嗎?
-
許宿野安靜地看著時綠的睡顏,想等雷聲停下再睡,以免她被嚇醒的時候,他卻睡著了。
黑暗中,時綠的手機忽然亮起。
許宿野下意識看了一眼。
池越:【藥按時吃了嗎?】
如果是其他消息,怕時綠知道了生氣,就算占有欲作祟,許宿野也一定不會點進去看。
但那人提到了藥,讓他很在意。
時綠在吃藥嗎?
可他完全不知道。
許宿野沒怎麼猶豫,就用時綠的指紋解了鎖。點進消息,發現那個備注叫池越的人,每隔一周都會發來一條:【藥按時吃了嗎?】
時綠也每次都回複:【嗯。】
許宿野退出消息,把這條消息標記成未讀,重新將手機放回原處。
默默盯著時綠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幫她蓋好被子,悄悄起身出了臥室。
用手機手電筒照著,他開始在屋裡找藥。
時綠的東西還沒怎麼收拾,基本都放在行李箱裡。
藥都被放在一個白色的透明塑料箱裡,被他輕易找到。
隻是藥量很多,看上去像是囤積了很久的。
許宿野拿出其中的一個,借著窗外閃電的光,看清了上麵的名字。
阿立呱唑口腔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