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成績出來前,時綠接到了一個來自陌生號碼的電話,她沒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接了起來。
聽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綠綠,之前的事是爸爸媽媽做的不對,但是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也該消氣了吧?這都大半年了,怎麼也不回家看看?”
時綠停下腳步,手機從耳邊移開,看了眼屏幕上麵的來電顯示。
不是她熟悉的任何號碼,應該是特意換號打來的,畢竟他們原來的聯係方式都已經被她拉黑了。
時綠重新把手機放回耳邊,垂下眼睫,安靜地聽徐雙說話。
“爸爸媽媽永遠不會害你。你不想做的事情,以後我們也不會逼你去做。你這孩子,心裡不高興直說就行了,跟爸媽鬨什麼脾氣。”
“您到底想說什麼?”時綠聽得煩躁,擰起眉,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她的虛情假意。
“綠綠,你跟宿野結婚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呢?”
時綠這才想起來,上次從高塔回來,她答應許宿野可以公開。
他後來在朋友圈發了結婚證的照片,隻露出了他們的名字,其他信息都打碼遮住了。
時家和許宿野雖然斷了聯係,但雙方有共同好友並不奇怪。
所以這件事會傳到時家人這邊,也是合乎情理。
“是,我們結婚了。”沒什麼好否認的。
徐雙聞言,歎了口氣,下意識擺出了教育的姿態,“結婚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跟爸媽商量呢?”
“商量什麼?商量這次和誰聯姻嗎?”時綠掐緊了掌心。
她本不想言辭這麼尖銳,可實在控製不住心中的戾氣。
即便已經停了藥,病情也沒有再反複,可她變得焦躁易怒,或許一輩子都改變不了。
這是她曾受過傷的證明,有些傷口,一輩子都無法徹底痊愈。
“綠綠,”徐雙聲音沉下來,“你怎麼能這麼想爸媽呢?這些年我們對你有求必應,對你還不夠好嗎?”
濃濃的無力感襲上心頭。時綠忽然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反正他們永遠不會愧疚,永遠不覺得自己做父母有多麼糟糕。
說再多也隻是浪費口舌而已。
“您還有事嗎?沒什麼事我就先掛電
話了。”
“綠綠,你既然已經結婚了,什麼時候帶宿野來家裡吃頓飯?爸媽跟他也很久沒見麵了。當初他來我們家住過三年,爸媽一直把他當半個兒子看待的。”
“他很忙。”時綠說。
還半個兒子。
他們總是這樣,謊話連篇,從來不會因為說謊而感到羞愧。
“再忙吃個飯的時間總有吧?家裡公司最近正好在開發醫學影像分析係統,爸媽邀請你們來家裡,不隻是談私事,也可以談談工作上的事。”
時綠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胸腔都在輕顫。
她沒有在第一時間掛斷電話,其實是對他們還抱有期待的。
可事實證明,對不值得期待的人抱有期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我還有事,不說了。”時綠這次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她把這個號碼也拉入了黑名單。
-
回到家,時綠把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忽然失去了做事情的動力。
她什麼也不想乾,隻想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休息。
晚上,許宿野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回到家。
見客廳黑著,他按下玄關處的開關。“啪嗒”一聲,燈光亮起。
許宿野走進客廳,路過沙發,看到睡在上麵的時綠。
她閉著眼,燈光在眼下投射出一片睫影,紅唇微微抿著。
這些時日忙於應對考研,她比之前更瘦了,白皙的鎖骨分明,肩膀平直。
許宿野以為她睡著了,放輕動作走過去,彎下-身子,手臂從她頸後和膝下穿過,正準備抱她回床上睡。
時綠忽然睜開了眼睛,對上許宿野沉靜的目光。
他眼裡泛著潮濕的水光,比平日溫柔許多,襯衫上有淡淡的酒味。
“去應酬了?”
“嗯,我想打電話告訴你,但是你沒接,就隻發了微信。”
許宿野已經習慣了事事向時綠報備。
“我沒看手機。”時綠從他懷裡坐起來,從沙發縫隙裡找到手機。
衣服肩帶不小心滑落,許宿野幫她撥回原處,掌心卻握著她的肩,沒有鬆開。
他手心溫熱乾燥,輕輕摩挲。
時綠一看他深沉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動情了。
“今天不想。”她說。
許宿野抱住她,用嘴唇輕輕碰她的耳朵,一下又一
下,“嗯。”
“你彆這樣,我有點癢。”時綠身子往另一側躲,避開他的觸碰。
許宿野沒再繼續,“心情不好嗎?”
時綠頓了片刻,垂下眼,微微頷首,“有點。”
“怎麼了?”
“我家人又給我打電話了。”
許宿野用拇指揉了揉太陽穴,想起今晚應酬的時候,聽說的一件事。
時家公司又出問題了,現在正為技術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那麼他們給時綠打電話的目的,不言自明。
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重新抱著時綠,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要幫他們嗎?”
“如果不幫忙,他們能挺過去嗎?”
“很難。”
怪不得將近一年都沒跟她聯係,最近卻忽然找上門。
原來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