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2 / 2)

陸見微笑意慵懶:“端看他們如何選擇。”

“陸掌櫃可願解惑?”陶楊目露好奇,仔細瞧,還多了幾分往日沒有的敬畏。

陸見微直言道:“用完早膳,你們可以去找找有無相熟的師門弟子,若是有,我自會為你解惑。”

陶楊:“……”

他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雖然私心不認為山莊會做這等醃臢事,但又不得不犯怵,畢竟院中那些死魚一樣的江湖客,不可能全都是江湖散客。

若真有閒雲山莊的人,他該怎麼辦?

魏柳倒是果決:“我去看。”

二樓,玄鏡使三人圍坐桌前,就著茶壺裡的涼水,啃著乾硬的雜糧餅。

矮小灰衣使聳聳鼻子,羨慕向往道:“上使,他們早膳可真豐盛,閒雲山莊那對師兄妹天天跟著一起吃,要不,咱們也點個餐?”

貴是貴了點,可它香啊!

高壯灰衣使悶聲道:“這客棧不尋常,你還真敢點餐使喚人?”

“開客棧不就是做生意嗎?哪有生意上門不做的?”矮小灰衣使反駁,“咱們又沒得罪客棧,有什麼可怕的?”

“那些江湖客素來不待見咱們,誰知道客棧掌櫃對我們有沒有成見。”

矮小灰衣使不理他,轉而道:“上使,屬下估計接下來那些門派都會派人上門,情勢更加複雜,咱們總得吃好喝好,以逸待勞,您說是不是?”

青衣使聞言頷首:“去點餐。”

“上使!”高壯灰衣使急了。

青衣使伸手止住:“廳門旁豎有立牌,上麵寫著‘客棧內禁止鬥毆’,想必客棧的主人不喜爭鬥,不會無故遷怒我們。正好,我們也可借點餐試探客棧的態度。”

“屬下愚笨,還是上使想得周全。”

青衣使默了默,鄭重交待:“等他們用完早膳,你們再去點餐。”

二人:“……是。”

吃完飯,薛關河正收拾餐具,得知玄鏡使要點餐,不由愣住。

不是一直都啃乾餅子嗎?怎麼突然要吃熱食了?

他麻利去了櫃台後,掛上職業微笑。

“客官,一碗青菜麵二十文,加枚雞蛋二十五文,加不加雞蛋?”

灰衣使咬咬腮幫子:“……加。”

司裡撥的辦差的錢已經不多了,可這夥計特意問他加不加雞蛋,他能不加嗎?

“好嘞,客官要三碗,誠惠七十五文。”

灰衣使掏出一錢碎銀,找回二十五文。

“客官稍等,麵做好會端上去。”

“有勞了。”

薛關河在廚房忙碌,張伯嶽殊則跟在師兄妹身後,一個個扯下黑衣人的麵巾,找有沒有閒雲山莊的人。

場麵一度慘不忍睹。

閒雲山莊與江湖其他門派素有交集,師兄妹也曾與各大派弟子打過交道。

麵巾一摘,雙方大眼瞪小眼。

對方羞憤欲死,師兄妹連聲“得罪”。

陶楊一下扯住魏柳衣袖,轉身低聲道:“師妹,這麼找不是個辦法。”

一下得罪所有人,他們以後還怎麼混。

魏柳無奈:“難道大喊一句,閒雲山莊的人站出來?”

陶楊苦笑:“也沒其他辦法了,說不定山莊沒派人。”

沒等兩人討論出章程,張伯提議:“不如假借‘救人’名義,讓他們自願出聲表明身份。”

再丟臉還能比眼下更丟臉?

而且他們都蒙著麵,隻憑幾聲哼哼,誰能聽出他們是誰?

魏柳陶楊讚同。

陶楊出麵道:“我們是來救人的,若有我閒雲山莊的弟子,麻煩出個聲,驗明身份後自會帶你們走。”

人群中幾個黑衣人互相對視。

他們確實很想離開這兒,也認得陶楊魏柳,可“救人”這出,到底是不是上麵的指示?

無人應聲。

陶楊鬆了口氣,“我就說沒人。”

張伯忽道:“爾等做出這等宵小行徑,小店不會輕饒。你們昨夜已切身體會過,即便指使你們的人親自來要人,也無法抵抗小店的手段,所以不要懷有僥幸心理。”

這話倒是點醒眾人。

昨晚那位高人的實力猶如巍峨高山,哪怕是上麵的人親自過來,也根本討不到好處。

丟臉隻有早和晚的區彆,不存在有無之分。

“嗚嗚嗚。”

有幾人哼哼唧唧。

魏柳上前扯下麵巾,果然是麵熟的同門弟子,眼神驀地發冷。

陶楊見狀,再也無法為師門辯白。

若無師父命令,他們不會出現在這裡,若當真隻想提供庇護,何必偷偷摸摸做鼠輩行徑?

張伯和嶽殊見此,徹底對閒雲山莊失去信任。

幸好當初因為怕連累,沒有向閒雲山莊求助。

“我去找陸姐姐。”魏柳丟下一句話,轉身進了主樓。

陸見微坐在櫃台後看賬本。

客棧的賬本實在沒什麼好看的,開店以來接待的客人屈指可數。

單憑營業額根本無法撐起客棧,這麼看來,還是罰款來錢更快。

隻可惜,昨夜送上門的人,身上都沒帶錢!

好在滯後罰款也不是不可以。

“陸姐姐,我和師兄找到同門了,對不起。”魏柳低垂眼睫,遮住眸中冷意。

她很慚愧,為山莊的貪婪虛偽,為自己的身份。

陸見微笑容溫和:“又不是你指使的,有什麼好道歉的?”

“我……”

陶楊緊隨而來,進門便道:“陸掌櫃,不知您要如何才願放人?”

她方才說過,可以談條件。

閒雲山莊已經丟了臉,不能繼續在這丟臉。

陸見微合上賬本。

她今天換了一套新衣裙,楓紅為底,外罩白色褙子,與秋日相和,雅麗端方。

她抬了抬下巴,金簪垂墜的珊瑚色珠子微微晃蕩,更增幾分靈動明媚。

“若想贖人,一人一千兩。”

隻要罰不完,就往死裡罰。

陶楊:“……”

魏柳想了想,道:“一千兩不是小數目,我們暫時拿不出來。陸姐姐,如果無錢贖人,你會如何處置他們?”

閒雲山莊不是沒錢,但一千兩換個人委實太多,她不認為山莊願意出這筆錢。

陸見微道:“沒錢就留下,給本店當一輩子苦力。”

她正缺人用呢。

一千兩的確多,但也沒踩到這些宗門的底線。願意出這筆錢且能出得起的肯定不多,即便如此,她還是能大賺一筆。

至於沒錢的,那就去種地。

陶楊拿不出錢,隻能傳信出去,希望山莊能及時給出答複。

其餘黑衣人,同樣等待師門前來解救。

然而,一天過去,無事發生。

客棧沒有新客,入侵者也沒等到師門。

陸見微帶著夥計們吃香喝辣,香味傳到外頭。

他們一天未曾進食,還被飯菜勾引,受傷的胸口痛得不行,委實煎熬。

更可氣的是,有個年輕的夥計故意端著碗繞著院子走了一圈,當著他們的麵吃著噴香的紅燒肉,還不忘挖苦。

“你瞧瞧你們,一個個出身名門正派,卻做出這等讓天下恥笑的行徑,實在有辱江湖俠義之道,可悲!可歎!

“枉你們還自稱大俠、少俠,如今一看,全是獐頭鼠目之輩,嘖嘖嘖,武林有你們,怕是要亡了。

“你們是為藏寶圖來的吧?白鶴山莊的滅門慘案你們不管,聽到藏寶圖就一窩蜂趕來,還自詡什麼名門正道,我看都是虛偽小人!”

終於有人忍不住,哀求道:“這位少俠,能不能解了我這軟筋散?我就是來湊個熱鬨,純屬不小心,你能不能幫忙說個情?”

薛關河瞅他一眼,說:“你還是等你師門來救你吧。”

“哎呦,我哪有什麼師門?”那人哭著道,“我就一江湖散客,可沒人來救我。”

薛關河摸摸下巴,“這樣啊,那你也太可憐了,沒有師門當靠山,你恐怕……嘖嘖。”

“少俠!少俠!我真的知道錯了,能不能給一次機會?我沒有師門,可我還有自己啊!”

“客棧的規矩,凡侵犯客棧者,都要接受懲罰。鑒於爾等等級太低,未對客棧造成不可逆的損害,掌櫃的又有慈悲之心,故允許爾等自贖。”

“自贖?可否細說?”

“一人一千兩,就可以離開客棧,重歸自由;若無一千兩,便與客棧簽訂契約,供客棧差使,直到有錢贖身。”

眾人:???

這能叫“慈悲”?

“我、我……”那散客小心翼翼問,“客棧要差使什麼事?殺人放火我可不乾。”

薛關河錯愕:“你們昨夜乾的不是強盜之事嗎?”

散客:“……”

他默默閉上眼,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後悔不迭。

早知道客棧藏著這般可怖的高手,他才不摻和這件事呢!

另有一散客問:“少俠,敢問客棧讓我等做何事?”

薛關河:“隻是些力氣活,你們雖道德敗壞,但足以勝任。”

誰也不想全身癱瘓似的躺在這裡被人笑話,有些沒有門派束縛的散客心動了。

有人問:“少俠,我身上沒帶錢,不知可否先放我出去,待我取了錢再來贖身?”

薛關河眼珠子一轉,“當然可以。”

“我去取錢!”

“我也要出去取錢!”

“我我我!”

幾乎所有人都叫喊起來,他們將這當成可以逃離的捷徑。

隻要離開客棧,天高任鳥飛,客棧又怎麼可能找到他們?

薛關河狡黠笑了:“不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隻要言明取錢贖身的,他都喂了解除軟筋散的藥,和水喝下去的。

不隻是江湖散客,還有門派弟子。

他們吃了藥,身體終於不再軟散,紛紛激動站起,正要調動內力飛身離開,卻發現內力全無!

怎麼回事?!

薛關河這才開口:“水裡放了壓製內力的藥,八方客棧獨門藥方,外頭沒有解藥。”

眾人:不信!

有擅長藥理的江湖客拚命給自己塞解藥,卻無法挽回失去的內力。

“彆掙紮了,要是你們遵守承諾,我還能高看你們一眼,可惜……”

薛關河對他們徹底失望。

本以為江湖處處俠義,誰知竟充斥著一群貪婪虛偽的小人。

他之前還向往闖蕩江湖,而今卻已心冷。

還是安靜地待在客棧,跟師父學武,給師父做飯吧。

“找神醫穀,定能解了這藥!”有人依舊不死心。

“神醫穀的藥也很貴啊。”

“神醫穀那幫人傲慢得很,可不會輕易給你解毒。”

“算了,我還是早早取錢贖身吧。”

眾人四散離去,要麼去取錢,要麼去找解藥的方法,要麼回去找師門。

院子裡一下清空。

“掌櫃的,就這麼放他們走,要是他們反悔怎麼辦?”薛關河對他們的信譽不抱有期待。

陸見微:“你不是給他們喂了藥?”

這藥可是她“斥巨資”從商城買來的,能夠壓製武者內力,江湖上沒有解藥,隻有商城有。

除非有哪位天才醫者配出解藥,否則那些逃離的入侵者隻能乖乖回來求藥。

屆時,可就不止一千兩這麼簡單了。

客棧罰的款,隻能入客棧的公賬,她到現在都隻倒貼錢,還沒賺到錢呢。

至少要回個買藥的本。

當然,也有識時務的散客,第二天一早就捧著一千兩前來贖身,又花五兩換了一顆解藥,陸見微給的是批發價。

其餘自詡有門路的散客,找到相熟的大夫,想要解了身上的藥性,卻被告知無解。

這下完蛋了。

一來一回耽誤不少時間,等他們乖乖回到客棧,捧著一千兩銀票時,解藥的價格已經翻至一百兩一顆了。

有靠山的宗門弟子,各回各家後,有宗門重金請求神醫穀大夫診治,得知無解後,均震悚不已。

絕頂的武力,奇詭的毒.藥,這個八方客棧到底是何方勢力?

麵子不能丟,但弟子也不能不救。

各方進退維穀,糾結中,五日光陰飛快流逝。

中等門派率先坐不住,他們不像大宗門那般更要臉麵,又比小宗門有錢,便決定花錢消災,贖回弟子,買回解藥,狼狽逃回大本營,不再摻和此事。

小宗門不敢得罪八方客棧,卻又拿不出資金,隻好忍痛簽訂契約,留下可憐的弟子為客棧乾苦力。

“閒雲山莊、黑風堡、千裡樓,倒是硬氣得很。”

江湖上沒有秘密,陸見微不認識勇闖客棧的人,有人認識。

穿著黑衣,蒙著麵巾,在黑衣裡固然難以辨認,可到了白天,大多都能從彼此的眉眼、聲音認出身份。

有人為了向客棧賣個好,就為客棧提供消息。

離入侵那夜已過十日,真正花一千兩贖人的隻有十九個,客棧收獲一萬九千兩,陸見微憑賣藥賺取一千多兩。

一百多人選擇留在客棧。

陸見微沒跟他們客氣,給他們劃了一片區域,讓他們翻土肥地。

除此之外,尚有三家未做出回應。

閒雲山莊是個添數的,隻有八個人,黑風堡和千裡樓是此次偷襲的主力,共派了一百多人。

果真是大宗門,人多勢眾。

這兩個勢力名聲不好不壞,素來中立,本以為此次偷人行動如探囊取物,誰知竟踩了個大坑,丟了大臉。

薛關河知曉後卻有幾分高興。

這兩家雖是江湖大派,卻非正統名門,那些真正的大宗門,並未參與這次夜襲。

他對武林重燃希望。

他們不回應,陸見微便當不存在。

她依舊每日練練功,喝喝茶,教教徒弟,學習藥理,順便監督一下種地的江湖客們,日子過得相當瀟灑。

客棧賬麵如今有一萬九千多兩,道具從五級升到六級要一萬兩,如果同時升級攻擊道具和防禦道具,需要兩萬兩。

之前動用攻擊道具擊傷二百多人,道具數值大幅跌落,還需要銀錢補足。

也就是說,她現在隻能升級一個道具。

選攻擊還是選防禦,是個難題。

攻擊道具好用是好用,但陸見微本人“不喜歡”打打殺殺,她更希望遇到事情時,雙方能友好地坐下商量。

防禦道具她目前還沒怎麼用過,除上次井水被下毒,掉了幾百防禦值,便再無其它。

不然下次試試防禦道具?

“小客,這個防禦道具效果如何?”

小客兢兢業業科普:“防禦道具是被動抵擋傷害,無需你主動開啟。在客棧範圍內,隻要是屬於客棧的資源,若是遭受不法侵害,在等級之內,可以免疫。”

“為何蟲子下毒沒有免疫?”

小客:“準確來說,免疫是針對生命體的,就算你和客棧的夥計喝下井水,也不會中毒。當然,毒的等級不能超過防禦等級。住客不在客棧被動保護的範疇內。”

“這樣的話,為何井水中毒也會扣除防禦值?”陸見微問。

小客:“起提醒作用。”

陸見微了然,如果防禦值不掉,她和係統也無法及時察覺。

“若是客棧內有人對我動手,也是會無效化的,對吧?”

“沒錯。”

無效化就意味著,隻要她將防禦道具升到六級,六級及六級以下的武者對她動手,她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隻要她有足夠的資金及時填補扣除的防禦值。

薛關河幾人同樣享受此待遇。

“小客,升級防禦道具。”陸見微做出選擇。

她是開客棧的,不能總是把人擋在外頭,要給人進門談生意的機會。

如此,又平靜過了三日。

午後的陽光和煦溫暖,照得人心生懶意。內力在體內自如循環,進度條緩慢提升。

“陸姐姐。”魏柳換了一身勁裝,頭發高高束起,颯爽明麗。

陸見微睜眼,含糊回應:“嗯?”

“陸姐姐,”魏柳半蹲於地,趴在搖椅扶手上,輕聲道,“江湖從來就沒有公道可言,強者不會認錯,隻會以勢壓人。”

陸見微挑眉,“你是想提醒我,會有人來找我麻煩,或者說,找回場子?”

“我師父六級武師,擅使劍;黑風堡擅使重器,堡中弟子皆力大粗莽;千裡樓較為神秘,依靠情報攫取錢財。”

“為何告訴我這些?”

魏柳專注望她,笑了笑。

“住客棧這麼多天,陸姐姐一直很照顧我,之前也替我解了尷尬。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這麼關心我,叮囑我那些事情。”

陸見微默然。

她當時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太多。

這姑娘看來挺缺愛,從小到大過的什麼日子?

她不知如何回應,小客忽然激動道:“微微,有人來了!”

陸見微:“幾個人?什麼等級?”

小客:“三個人,一個五級,一個四級,剩下的……嗯?”

“怎麼?”

“有點奇怪。”

魏柳也已感應到,旋即直起腰身,盯向院門。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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