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家,”江耀祖並不著急,繼續說著大話,“你不會還以為自己有白鶴山莊撐腰吧?”
張伯:“我現在不是管家,隻是客棧的夥計。”
“夥計?哈哈哈哈,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張夥計,我跟青龍幫的少幫主交情深得很,你一個四級老武師敢攔我?”
張伯神色陡然沉肅,雙手緩緩抬起,五級內力形成的掌風從掌心遽然湧出,如狂風烈卷,以飛沙走石之勢衝向江家主仆。
轟——
掌風隱隱發出奔雷之聲,呼嘯著將江耀祖在內的十幾人全部掀飛。
圍觀百姓全都仰起腦袋,目光追隨江家主仆,在半空劃過一條長圈,最後砰然落地。
街道鴉雀無聲。
張伯收回手掌,感覺自己掌法更加精進,心中頗為快慰。
他朝眾人拱了拱手,朗聲道:
“諸位鄉親,八方客棧今日開業,因貴客臨門,還需招待貴客,故明日才正式迎客。日後大家在一條街上做生意,多多關照啊。”
“啊,張、張大俠客氣了,祝財運亨通,紅紅火火。”
“張大俠言重,以後多多照顧咱們呀。”
眾人爭相附和,待張高燭返回院子,關上院門,才如夢初醒。
“江少東掉哪裡了?”
“應該是那個方向,快去看看!”
“張大俠得罪青龍幫,咱們不會也遭殃吧?”
“唉,日子越發難過了。”
客棧廳堂,陸見微居於主位,其餘人圍坐桌旁,薛關河、嶽殊麻利端上茶水點心。
魏柳欣喜道:“陸姐姐,我之前得知你要來江州開店,一直都在盼著你過來,昨日聽到消息沒有過來見你,是想今日給你個驚喜,你不會怪我莽撞吧?”
“確實給了我一個驚喜。”陸見微笑道,“你是在城中開了一家武館?”
魏柳點頭:“我沒什麼長處,隻會一點功夫,就開了家武館,教孩子們學習武藝。”
“你今日來,恐怕打了青龍幫的臉麵,不怕?”
“有你在,我有什麼好怕的?”魏柳對她極有信心,區區一個青龍幫算什麼,陸姐姐可是連黑風堡、千裡樓都不放在眼裡的。
金刀商行的管事喝了一口茶,適時道:“陸掌櫃,我是奉少東之命前來送禮,順便給溫公子帶一封信,不知溫公子在何處?”
“阿嶽,帶這位管事去見溫公子。”
“是。”
溫著之腿腳不便,沒有在前院參與開業典禮,管事來時,他坐在房間門看書。
“溫公子,這是少東家令我帶給您的信。您若要回信,小人可以帶回。”
溫著之接過,“辛苦了。”
他展開信件,信上不過寥寥數語,一是提及八方客棧開業,一是詢問陸見微是否真的有白玉靈芝丹。
“阿耐,紙筆。”
阿耐立刻取來文房四寶。
溫著之寫了信,交給管事。
“溫公子,小人告辭。”管事妥帖安放,離開房間門,又返回廳堂,向陸見微辭行。
陸見微著薛關河相送。
管事途徑前院時,下意識往馬廄方向掃了一眼,看到幾顆腦袋歪靠在牆上,心中駭然。
武林盟的弟子果然被擒,且被綁在馬廄裡,與幾匹馬同食共寢。
簡直慘不忍睹。
他得趕緊回南州,向少東家稟明此事。
陌生人離開,堂內氣氛愈發和樂,大家都一起住過店,一起見證過八方客棧裡的故事,又一同得罪了青龍幫,話題多得很。
參與聊天的多是魏柳、張伯、嶽殊和薛關河,從江耀祖聊到青龍幫少主,又說到青龍幫幫主。
“也就是說,這個青龍幫等級最高的也才五級,江耀祖不過是依附幫派的富商,為何能如此囂張跋扈?”薛關河身邊都是高手,眼界被拔得太高。
魏柳說:“江州本就沒什麼大宗大派,先前是白鶴山莊和閒雲山莊並齊,青龍幫幫主沒有出頭之日,如今成了江州第一大幫,以前受到的憋屈,終於有發泄的機會了。手底下人自然有樣學樣。”
“這也太霸道了。”薛關河搖搖頭,給陸見微續了茶,“江家不仁義。”
“其實江家以前並非如此。”張伯道,“江東家掌管生意的時候,為人厚道得很。隻是這個兒子不成器。”
嶽殊:“看來好竹也出歹筍。”
“倒也不是。”張伯搖首歎息。
“什麼意思?”
一直沉默的阿迢冷不丁道:“我認識他。”
薛關河立刻轉頭,“你認識誰?”
“江耀祖。”阿迢神色淡淡。
薛關河猜測:“你是不是以前跟著胡九娘,來過江州,跟他照過麵?”
“不是。”
“那是什麼?”
阿迢說:“他不是江運昌的親生兒子。”
“你知道江運昌?”張伯驚訝,對其他人解釋,“江運昌就是如歸客棧的東家。”
陸見微聞到瓜的氣息,不動聲色坐直了身體。
“阿迢,你隨我們來江州,並不隻是為了還錢罷?”
阿迢:“嗯。”
“你之前說過你不姓胡,”薛關河突然想起來,“是不是因為你記得自己原本的姓?”
張伯心中咯噔一聲,細細打量阿迢眉眼。
“我方才說,並非好竹出歹筍,就是想告訴你們,江耀祖不是江運昌的親生兒子。江運昌有個女兒,十年前失蹤了,失蹤時六歲。”
陸見微篤定道:“阿迢,你是江運昌的女兒。”
“是。”阿迢麵上無波,氣息、心跳皆無異常,仿佛隻是說故事的局外人,完全沒有找到親人的欣喜。
薛關河、嶽殊兩人同時張大嘴巴,就連燕非藏都忍不住瞥向她。
任誰都會覺得,事情太過離奇,以致於像個跌宕起伏的話本。
陸見微問:“所以說,江家在失去女兒後,收養了江耀祖?”
“不是。”阿迢語調極冷靜,“我娘生我時傷了身體,隻能有我一個女兒。女兒繼承不了家業,我爹就在宗族的勸說下,過繼了一叔的兒子。”
魏柳聽得直皺眉:“女兒怎麼就不能繼承家業了?”
“就是,魏姐姐還自己開了武館呢。”薛關河附和。
嶽殊也狠狠點頭。
陸見微不做評價,隻問:“你是怎麼失蹤的?”
“我被藥迷暈,醒來後就在胡九娘身邊,她告訴我是在南州城外的亂葬崗撿到的我。”
“有人故意的?”嶽殊想不通,“你一個小姑娘,能得罪什麼人?”
阿迢說:“我娘說過,就算我繼承不了家業,以後家產的一半也會給我當嫁妝。”
“豈有此理!”魏柳火冒三丈,“難道就因為這個,害一個六歲小姑娘?”
“隻是猜測。”阿迢垂眸,手指捏著藥包,“他們都以為我年紀小,什麼也不知道,很多話都沒背著我。他們說,一個丫頭片子,要那麼多嫁妝做什麼。”
陸見微神色微冷:“真相是什麼,問問江耀祖就清楚了。正好,他們來了。”
江耀祖丟了個大臉,心中鬱憤難當,旋即在江州最紅火的溫柔鄉尋到青龍幫少幫主。
少幫主聽到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壓根懶得動。
江耀祖便道:“少幫主,那客棧掌櫃生得如花似玉,可謂難得一見。”
“當真?”少幫主來勁了,“與我懷中美人相比如何?”
他懷中的美人是青樓裡的頭牌,色藝雙絕。
江耀祖毫不摻假:“更甚幾分。”
“那我倒是要瞧瞧。”少幫主推開美人,敞著上衣便出了青樓。
已有手下備好駿馬,候在門口。
他翻身上馬,直奔八方客棧。
江耀祖和一眾家仆緊隨其後。
“少爺,少幫主乃四級武師,定能叫你報了仇。”家仆嬉笑諂媚。
江耀祖:“張高燭也是四級。”
“他年紀大了,哪裡比得上少幫主年輕力壯?”
“是啊,聽說他停在四級幾十年了,肯定打不過少幫主。”
“就算打個平手,咱們不還有幫主嘛。”
江耀祖在家仆的安慰中露出陰森的笑容。
等青龍幫掀翻客棧,他一定要將張高燭扒皮抽筋,至於那個女人,等少幫主玩膩了,他再好好教訓教訓,讓她明白如何做個聽話的女人。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街道路麵都在震顫。
周圍店鋪的掌櫃夥計都躲在屋內,從窗戶縫隙裡偷看。
少幫主真的來了!
客棧要倒大黴了,他們說不定也要變成池魚。
少幫主策馬停在客棧外,高聲喊道:“我乃青龍幫洪英傑,掌櫃的何在?!”
江湖規矩,打架前先報家門。
堂內眾人聽得一清一楚。
他們全都看向陸見微,等她示下。
陸見微笑看張伯:“去練練手?”
“遵令。”張伯欣然起身。
洪英傑等待數息,有些不耐煩,向身後手下伸出手掌。
一杆銀色長槍落入掌心。
青龍幫少幫主擅使長槍,江州無人不知。
銀亮長槍在手中轉了一圈,他正欲提槍破門,院門從內開啟。
人未近前,五級武師的威壓已撲麵而來。
江耀祖不會武,瞧不出張高燭等級,洪英傑乃四級武師,立刻察覺不妥。
“張高燭?”他滿臉驚愕,“你竟然突破了!”
張高燭雙手起勢。
橫波掌威力猶如其名,練至一定程度,掌風便如滔天巨浪,霸道強橫,蕩平一切障礙。
對上江耀祖,他隻用了第一式,一成內力都不到。麵對悍勇的洪英傑,張伯並未輕敵。
他使出八成內力,橫波掌第三式以摧枯拉朽之勢,怒嘯而去。
洪英傑迅速擊擋,卻在狂風巨浪的衝擊下,從馬背跌落於地,發出沉重的悶響。
眾人:“……”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