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微嫌吵,令薛關河堵了江耀祖的嘴,院外求饒的江運盛同樣沒能逃過。
父子二人綁在一塊,關到柴房裡。
魏柳見事情了結,便帶著幾個弟子告辭。
鬨騰的一天終於過去,陸見微坐在櫃台後安靜品茶。
不多時,洪家父子親自前來,拖了好幾車箱子。
“陸掌櫃,開業大吉,這是洪某小小的心意,請您笑納。”
他招呼手下將箱子搬入庭院,一一打開箱蓋。
箱子裡擺滿了奇珍異寶,以華瓷美玉和古玩字畫居多,每箱都價值不菲。
小客略一估算,說:“微微,你發了。”
陸見微心跳快了一拍,“多少?”
“折合白銀,五十萬兩。”
“……”
陸見微呼吸微屏。
她經營客棧這麼久,個人資產才十四萬兩,加上羅連環欠她的一萬兩,總共才十五萬兩。
青龍幫輕輕鬆鬆就能拿出五十萬兩,沒法比,實在沒法比。
這還隻是賀禮加賠禮。
洪賀瞪了一眼洪英傑,洪英傑露出一抹諂笑,掏出一枚印信。
“陸掌櫃,拿著這個,可以去城中的天啟錢莊支取五萬兩。”
陸見微讓張伯接下。
二人沒有多待,送了錢財後立刻離開客棧,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馬廄。
陸見微吩咐:“關河,阿嶽,將這些搬入我的房間,張伯,你拿著印信取五萬兩回來。”
三人紛紛領命。
“開張第一天,就做了筆這麼大的生意,”溫著之轉著輪椅過來,笑道,“陸掌櫃,恭喜。”
陸見微:“多謝。”
“願不願與我做第二筆生意?”溫著之直言,“金兄寫信問我,陸掌櫃是否真有白玉靈芝丹。”
陸見微自然是願意做生意的。
錢賺得越多,她離回家就越近。
“我有。”
“多少?”
陸見微笑道:“靈芝可是稀缺藥材,你覺得我能有多少?”
“我想買兩顆,價錢不是問題。”溫著之說。
“金破霄自己來問,你還要買了送給他爹?”陸見微奇道,“你是真嫌錢多?”
“在南州,金家對我多有照拂,我隻是略表謝意。”溫著之神色平靜,“況且,我活不了多久,留那麼多錢財也無用。”
陸見微與他目光相接:“我聽說,白玉靈芝丹一顆價值千金,物以稀為貴,千金隻是打底,你願意出多少錢?”
一千金就是一萬兩銀。
溫著之:“兩顆,五萬兩。”
“成交。”陸見微爽快道,“我去取來。”
她上了三樓,進入房間。
青龍幫的賀禮已經全部搬上來,她讓小客掃描,全都放入個人背包。
小客說:“你不換成錢?”
“有些東西平時還能用,也能送禮。”陸見微道,“而且我預感要在啟朝生活很多年,這些瓷器玉器之類的,再過幾十年會升值的吧?到時候是不是能換成更多的錢?”
小客:“……你就不怕通貨膨脹,錢也不值錢了?”
“不管怎麼說,穿越道具的價格不會變吧?”陸見微頓了頓,“你彆跟我說,道具會漲價。”
小客卡了一下,悶悶道:“特殊商品和道具不會漲價。”
“那就好。”
她打開商城,找到白玉靈芝丹,一顆售價一千兩,每年限購五顆。
“藥方有嗎?”
小客:“有,但以你現在的水平,做不出來。藥材也稀缺。”
陸見微扒拉出藥方,方子比丹藥貴,售價二千兩,她想了想,暫時擱置。
《春秋藥經》裡說不定會有藥方,她沒必要現在就花錢購買。
她買了兩顆藥,分彆裝入青瓷瓶中,放到桌子上,再翻開武器一欄。
商城裡什麼武器都有,五花八門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她斟酌良久,從裡頭選出一杆銀白色的長槍,比洪英傑的那杆更加英武霸氣。
想必洪家父子會很滿意。
陸見微拿著兩瓶藥下樓,溫著之依舊坐在堂中等待,他側對樓梯,聽到動靜,目光從窗欞轉過來,細碎的金芒飛入眼中,密密的睫毛輕輕一眨,陽光在眼底蕩漾開。
“小客,我突然想到一個賺錢的好辦法。”陸見微腦子裡瞬間劃過一個不那麼道德的餿主意。
“什麼?”
陸見微:“溫首富命不久矣,如果我跟他結婚,等他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繼承他的所有財產?說不定到時候我就能買得起穿越道具了。”
“……”
“你就說這個辦法行不行得通?”
小客顯然是被她雷得不輕,半晌才回複。
“你猜他為什麼至今不結婚?”
一瓢冷水澆下,陸見微心中沮喪。
“是哦,就算他是個殘廢,憑他的財富和長相,不可能沒人願意跟他成親。”
小客:“不提倡不勞而獲。”
“嗬,”陸見微不滿道,“強行綁定穿越,很符合普世價值觀嗎?”
她從沒有哪一天不想回到現代。
這種想法日漸強烈,所以她才在看到溫著之時,突然產生了方才那種不厚道不成熟的想法。
盼著彆人死再繼承遺產什麼的,擱以前她想都不會想。
溫著之等了幾息,見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疑惑道:“陸掌櫃後悔了?”
“不是,”陸見微回神,心裡隱約有些歉意,笑容比往常多了幾分真切,“隻是想到一些事情。”
溫著之察覺到她笑容與往常不同。
“高興的事?”
“為什麼這麼說?”
“許是我看錯了。”
陸見微:“……”
眼睛這麼毒,怪不得是首富。
“你的藥。”她將瓷瓶遞過去,返回時,不小心碰到橫在他腿上的玉簫,驀地愣住。
她的目光從玉簫挪到他臉上。
“怎麼?”溫著之不明所以。
陸見微望著他:“我不該多管閒事,但你住在客棧,也算半個自己人。”
“陸掌櫃但說無妨。”
“你身體本就不好,體質寒涼,卻整日拿著寒玉製成的東西,不怕涼上加涼?”
陸見微方才稍稍擦過玉簫,都覺得寒意透骨。
溫著之微怔。
他仰著頭,清晰捕捉到她眼中的詫異和關切,指尖隱隱握緊寒玉蕭。
“陸掌櫃不喜歡粉瓷?”
陸見微:?
話題跳躍未免太快了吧。
她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既然彆人不想說,她就不再問。
“喜歡啊。”
“當日為何拒絕?”
“無功不受祿,那麼貴重的瓷器,我要了不安心。”
溫著之沉默幾息,忽然鄭重開口:“抱歉。”
“你跟我道什麼歉?”陸見微皺眉,“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溫著之被她逗笑。
“我若賴賬,想必很快就能成為馬廄第七子。跟你道歉,是因為我之前利用了你。”
陸見微挑眉:“你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做生意就是互相利用,隻要錢到位,一切好說。”
“東流雙俠取得白玉靈芝丹,我知曉後,從南州趕往東流城,又得知‘千麵神偷’計劃偷取丹藥。”
陸見微神色微凝:“你既如此清楚,在雙溪城又為何買我消息?”
“我隻知這麼多,雲來客棧和周家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想,神偷沒有成功盜取丹藥,一定還會尋找機會,周家壽宴來往人多,總歸會有疏漏。憑他的能力,盜取不是難事。”
“這與粉瓷有什麼關係?”陸見微腦子裡乍然閃過一道靈光,“你想引誘神偷現身?”
溫著之微訝,旋即笑道:“陸掌櫃洞察力驚人。”
“神偷是因為看不慣東流雙俠殘害他人,才會去盜取丹藥,你想用粉瓷誘他現身,是因為粉瓷也沾了血?”
“是。”
陸見微目光微冷:“既然沾了血,你是如何得到的?”
“粉瓷不多見,燒製成功的幾率極低,一旦燒出,價值連城。茶具現世之後,有人想獨占功勞和財富,殺害窯工一家十數口人。”
“你殺了凶手,得了瓷器。”陸見微猜測,“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誰手裡有瓷器,誰就有可能是凶手,你想利用信息差誘捕神偷。”
溫著之:“你為何不猜是我殺了窯工?”
“江南首富的眼界,不會如此之低。”陸見微說,“你的計劃失敗了,現在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沒有。”溫著之慚愧道,“你拒收之後,我讓阿耐借出府采買之機,傳出粉瓷在我手中的消息。”
陸見微不解:“為什麼?隻是為了白玉靈芝丹?”
“不是。”溫著之道,“我想請神偷幫一個忙,但神偷來無影去無蹤,我隻能用這個辦法。”
陸見微了然:“所以神偷很有可能跟著你來到江州,你花費二十萬住在客棧,是想借我之手壓製他?”
“是。”
“據說你自己的府邸到處都是奇門陣法,還捉不到一個神偷?”
溫著之雙目含笑:“他若真的這麼容易捉住,便不是神偷了。”
“溫公子,這些話你本可以不說的。”陸見微好奇道,“是因為什麼,讓你突然坦白?”
“陸掌櫃待我真誠,我心中有愧,不想再騙你。”
陸見微不由笑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無需說這些話來哄我。每個人都有秘密,難道除了這件事,你沒有其他事情瞞著我?”
溫著之笑而不語。
兩人默契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真要論秘密,陸見微的更多,她也沒資格要求彆人對她坦坦蕩蕩。
“藥錢。”她伸出手掌。
溫著之失笑,從袖中掏出印信,放到她掌心。
“江州和南州任何一家錢莊,都可以取到銀子。”
陸見微卻反手塞了回去,“說實話,我更喜歡直白的現錢,去錢莊取錢浪費我的時間。”
“知道了。”溫著之收回印信,“我稍後讓阿耐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