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張伯從錢莊回來,取出五萬兩銀票,交給陸見微。
一千兩的麵額,足足五十張,鋪滿了整個錢匣。
她心滿意足地捧過匣子,笑彎了眼。
溫著之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問:“陸掌櫃很缺錢?”
“缺啊。”陸見微狠狠點頭。
“你師門寶物眾多,為何缺錢?”溫著之問的,也是張伯想問的。
從認識陸掌櫃開始,她就沒有不愛錢的時候。
明明她能輕易拿出可以掀動江湖的至寶,卻對黃白之物如此執著。
陸見微隨口瞎編:“這是師門對我的曆練,我必須要掙到足夠的錢,才能回到師門。”
“原來如此。”溫著之笑道,“不知陸掌櫃需要多少錢,溫某彆的不多,錢財方麵或可助你一二。”
陸見微想到穿越道具的價格,歎了口氣。
“萬萬兩白銀。”
一億啊!那可是一億!
她覺得係統是存心不想讓她回去。
張伯倒吸一口涼氣:“這得挖多少礦山。”
“礦山一般是由官府管控,”溫著之說,“也有實力雄厚的宗派私自占據礦藏。隻憑做生意,恐怕難以賺到萬萬兩。”
陸見微:“所以,你幫不了我。”
臨近黃昏,阿迢返回客棧,掏出二百兩銀子,交給陸見微。
“債還清了。”
“江家的診金?”陸見微很乾脆,拿出欠條,當著她的麵撕毀。
“嗯。”
薛關河湊過來:“阿迢,江東家到底生的什麼病?你把他治好了?”
“慢性毒藥,治好了。”
“毒?”嶽殊驚道,“有人給他下毒?”
阿迢點頭:“他們說,明天會上門感謝。”
陸見微觀察她的神情,問:“你想認親嗎?”
“不知道。”
“他們沒認出你?”嶽殊見不得骨肉分離的事,紅著眼眶道,“有爹娘疼著挺好的。”
阿迢沉默不語。
陸見微又問:“你願意讓他們知道真相嗎?”
“嗯。”
“你先回房休息,”陸見微摸摸她的腦袋,“明天的事情交給我們,不要多想。”
阿迢攥著藥包走了幾步,忽地回頭問道:“我錢還清了,你會趕我走嗎?”
陸見微被問住了。
小姑娘的神情格外認真,她不得不嚴肅對待。
“你不想回江家?不想繼承江家的財富?”
阿迢搖搖頭:“我想學醫術和毒術,你很厲害,我要跟著你。”
她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如此直白,很少繞彎子。
陸見微就喜歡跟這樣的人說話,笑意溫柔道:“你若不放心,咱們可以簽訂契約,你做我客棧的夥計,包吃住,但沒工錢的那種,如何?”
“你之前不還說不想招她?”小客掏出黑曆史,“說什麼聰明人不好掌控。”
陸見微總有道理:“之前不熟,現在熟悉了。她不僅聰明,還很通透,我喜歡。”
“好。”阿迢毫不猶豫答應了。
“沒有工錢?”旁觀的阿耐震驚,看向薛關河,“你們不會都沒有工錢吧?”
薛關河:“這麼大驚小怪乾什麼?掌櫃的是我師父,我還要孝敬她呢。”
“當初是掌櫃的收留我,我立過誓,要給客棧當一輩子夥計。”嶽殊堅定道。
張伯笑嗬嗬說:“我不需要錢。”
燕非藏在後院練刀,沒參與閒聊。
若是在,肯定也一臉不屑。
阿耐豎起拇指:“服了。”
“難道溫公子給你發月錢?”嶽殊好奇問,“一個月多少錢啊?”
阿耐急道:“我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薛關河不悅,“你咋還歧視上了?”
“不是……”
“阿耐是我的家人,”溫著之笑著解圍,“家中財物他都可以取用。”
嶽殊人小嘴快:“要是溫公子以後娶了妻,怎麼辦?”
眾人:“……”
好問題,他們也想知道。
溫著之也被問住了。
“什麼怎麼辦?”阿耐不明白,“公子娶妻,我就不能照顧公子了嗎?”
薛關河揶揄:“我爹娘成親後,是我娘掌家,家裡錢財都歸我娘管,要是未來的溫夫人不喜你取用財物,你怎麼辦?”
“我又不貪錢,我都是為了照顧公子。”阿耐連忙自證,“公子,日後你若娶妻,我連你和夫人一塊照顧!”
眾人便都忍俊不禁。
溫著之失笑:“嗯,我知道了。”
翌日,青龍幫“踢館”落敗的消息迅速傳遍江州城,八方客棧一躍成為百姓新的談資。
神秘的客棧,高深的掌櫃,名揚江湖的第一刀客,還有前白鶴山莊少莊主及總管,都讓人心生好奇。
不少人都跑來瞧個新鮮,但不敢靠近,隻在遠處轉悠。
也因此,江東家攜夫人出現時,議論聲愈加火熱。
醫館裡的藥童又開始扒著門看。
“有什麼好瞧的,”館主催促他,“昨天收治的病人該喂藥了,快去。”
藥童撅起嘴:“在你起床前,我就喂過了。對了,那位公子說,他想住在這親自照顧他兄長。”
“知道了,又不是沒有過,讓他記得交錢。”館主擺擺手,又捋著胡子偷笑,“他那兄長受的傷可不輕,得住十天半個月哪。”
藥童:“館主!是江東家!他來客棧了!”
“你說什麼?”館主驚愕伸頭,“還真是他!他的病不是治不好嗎?怎麼突然好了?江夫人氣色也不錯,真是奇了怪了。”
“江東家的病,全城的大夫都去看過,館主你也出過診,不是說沒救了嗎?”藥童滿臉狐疑。
“看我乾什麼?都治不好,又不是我醫術不精。”館主忽然想起來,“昨日洪幫主離開時,客棧有位姑娘跟著一起,對不對?”
藥童嘀咕:“說不看你還看得這麼仔細。”
“到底是怎麼回事?”館主好奇得抓心撓肝,“江東家的病明明治不好,怎麼突然好了?”
“你們在說什麼?”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背後,嚇了兩人一大跳。
藥童拍拍胸口:“公子,你走路沒聲音的啊。”
“你們在偷窺客棧?”青年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盯著他們。
“不是偷窺,是光明正大地看。”藥童解釋道,“聽你口音,就是江州人吧,那應該知道如歸客棧的江東家。”
“知道。怎麼了?”
“他前段日子突生重病,全城大夫都說命不久矣,可是我們剛才看到他和他夫人一起進了客棧!”
“那就是又治好了唄。”
“可全城的大夫都治不好啊。”
“天下又不是隻有江州有大夫。”
館主搖搖頭:“我不敢稱自己醫術有多高明,但江州城裡高明的大夫還是有不少的,什麼病症沒見過?治不好是一回事,不知病因是另一回事。”
青年後退一步:“你彆告訴我,你們連病因都瞧不出。”
“江東家的病太奇怪了。”館主沒有注意他的神情,繼續道,“我現在才想起來,不是我們醫術平庸,而是江東家得的根本不是病。”
藥童:“那是什麼?”
“是混跡江湖的大夫,才能有機會接觸到的奇毒。”館主不忘給自己找補,“咱們哪能跟見多識廣的江湖客比?”
藥童震驚:“難道是那個姑娘……可她才多大?”
“什麼意思?”青年驟然發問,“你們方才是說,你們的醫術連一個小姑娘都比不過?”
館主反應過來,慌了。
“哎呀,術業有專攻,江湖客的那些事我們怎麼能搞明白呢?你兄長的傷我們還是能治的,你彆擔心。”
青年滿臉不信:“不行,我不在你家治了,你們既然說對麵一個姑娘醫術都比你們高,那我就去找她!”
他說完跑進內堂,扶起昏迷的兄長,不顧兩人的阻攔,堅定邁向對門客棧。
館主:“……”
藥童:“……”
二人對視一眼,怎麼感覺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呢?
客棧內,陸見微端坐堂下,審視眼前的夫妻。
兩人相貌周正,麵無奸相,江運昌方額闊麵,江夫人眉清目秀,卻都與阿迢長得不像。
怪不得沒認出來。
“在下江運昌,見過陸掌櫃,這是拙荊。”江運昌作揖道,“今日上門叨擾,是為感謝昨日那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往後瞧一眼,示意家丁奉上謝禮。
謝禮是個木匣,不知裝著什麼。
“昨日已給了診金,江東家客氣了。”
“救命之恩,那點診金算什麼?”江運昌看向阿迢,慚愧道,“昨日拖著病體,姑娘又走得匆忙,還沒仔細請教姑娘貴姓。”
阿迢:“江。”
“哪個江?”
“和你一樣。”
江運昌笑道:“那倒是巧了,看來江大夫與我江家有緣。”
他說完這句,不知怎的,心裡麵忽然生出一種微妙,有些失落,又像是嘗了點青皮的橘子,酸酸澀澀的。
江夫人一直盯著阿迢,忽道:“恕我唐突,姑娘叫什麼名?”
“夫人。”江運昌出聲提醒。
江夫人收回目光,垂眸道:“是我冒昧了,抱歉。”
“陸掌櫃,今日前來,還有一件事,懇請您行個方便。”江運昌似有些難以啟齒,卻不得不說,“昨日家中人魯莽,不慎衝撞了您,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們。”
陸見微笑眯眯道:“可以啊,不知江東家打算出多少贖金。”
“陸掌櫃定個數,江某自當儘力。”
陸見微挑眉,吩咐張伯:“把他們帶上來。”
“是。”
張伯將兩人從柴房拖出來,扔到地上,扯掉嘴裡的布。
兩人見到江運昌,立刻哭嚎求救。
江運昌搖首長歎,朝陸見微作揖道:“陸掌櫃,您說個數吧。”
“不急。”
陸見微取出兩顆藥丸,示意薛關河給他們喂下。
“你們先聽完,再決定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