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的畫像,不過畫像價格貴得很,畫得也遠不及真人。”
“什麼第一美人,我看就是吹出來的!”有人尖利開口,“跟西南邪.教勾結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她長什麼樣,跟她做了什麼沒有關係,兄台,事情都過去了,莫生氣。”
綠蘿隨赫連雪進了房間,低聲氣憤道:“小姐,那些人可真是粗魯無禮,頗愛搬弄是非!”
“無關人等,無需在意。”赫連雪摘下帷帽,露出一張清冷芙蓉麵,神色極淡道,“我未與蠱神教勾結,清者自清,問心無愧。”
“可是……”綠蘿極為心疼,“在雍州,那些人還圍攻你,若非卞公子恰好路過,咱們豈不叫那些不辨黑白的人殺了?”
赫連雪抬眸看她:“圍攻我的是不是江湖客還不好說,況且,你口中的卞公子也不信我。”
“也是。”綠蘿失落地垂下腦袋。
“雪兒,我給你送茶水來了。”卞行舟在屋外說道,“你開一下門。”
綠蘿見小姐點頭,便去開了房門。
卞行舟親自端著茶水進來,見到沒戴帷帽的赫連雪,神思又是一番恍惚,目光透著癡迷。
“雪兒,外頭那些言論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是逍遙宗宗主之女,沒人敢招惹你。”
赫連雪冷目瞧他:“倘若我不是逍遙宗宗主之女,是不是早就該死了?”
“千萬不要賭氣說這樣的話,”卞行舟急道,“雪兒,我知道你不高興,可咱們也不能把那些人全都殺了對不對?”
“卞行舟,你為何不信我?”
赫連雪不明白,這些男人明明一副愛得要死要活的模樣,為什麼連這樣一點信任都不願給她?
在他們心中,她到底是什麼?
他們真的喜歡她嗎?
初入江湖時,她還天真地因為受人喜歡和追捧而高興自得,後來各方青年才俊為爭搶她互相廝殺搏鬥,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些人太過瘋狂,瘋狂到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什麼稀世靈寶。
再後來戴上帷帽,這樣的事情少了許多,她因此清靜了些。
可曾經見過她容貌的人,皆對她癡纏不已,時而也會造成一些困擾。
隻是這些人從不傷害她,也聽她的話不傷害彆人,她就沒有往深處想。
然“故白頭”一事後,江湖上的攻訐、卞行舟等人的不信任,宛如一瓢冷水兜頭澆下,讓她徹底認清一個事實。
他們所謂的“喜愛”,並非真正的喜愛,更像是狼群看到獵物,武者看到至寶,是某種“**”驅動下的產物。
她不知道驅動從何而來,但她不再相信這些人。
“雪兒!雪兒!”趙瑞的聲音突然從客棧外傳來,“卞行舟,你憑什麼攔我?”
“憑雪兒是我帶來的!”
“你就讓雪兒住這種破爛地方?寒磣誰呢!”趙瑞扯著嗓子大喊,“雪兒,我在城裡購置了一方小院,清幽雅靜,都按你的喜好來的,你隨我一同去住好不好?”
赫連雪:“……”
她喜歡的?
她說過喜歡清幽雅靜的嗎?
其餘人都在看熱鬨。
也有不少門派的年輕弟子傾慕赫連雪,可懾於擎天殿和武林盟的威風,隻敢躲在暗處窺探,一點聲音都沒出。
“趙瑞,你彆用那些俗物汙了雪兒的耳。”卞行舟冷哼,“誰不知道擎天殿趙家財大氣粗,你何必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炫耀?”
趙瑞:“姓卞的,你已經自卑到這個地步了嗎?連我購置宅院的話都聽不得了?也不知道雪兒在你身邊受了多少苦。雪兒,跟我走吧,此處魚龍混雜,小心不長眼的衝撞了你。”
眾人皆感無語,可說話的是擎天殿的弟子,怨氣隻能吞到肚子裡。
“你現在心疼雪兒,之前雪兒在雍州被人圍攻時你在哪?不會是在哪個花樓逍遙快活……”
“你彆信口雌黃!”
“趙瑞,敢做不敢當?”卞行舟搖著扇子嗤笑,“你敢說你沒去過花樓?”
趙瑞氣急敗壞:“我那是辦差!雪兒你彆信他的!”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風而來。
“好久沒見到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了,一個是武林盟紫微堂弟子,一個是擎天殿長老之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談論花樓之事,真是有負佳人呀。”
身著紅紗的女子落於屋頂,容貌豔麗,肌膚雪白,眼波流轉間仿佛能攝人心魂。
“是千裡樓藍鈴。”
“百聞不如一見。”
趙瑞狠狠瞪她一眼:“藍鈴,你不要在這搬弄是非。”
“藍姑娘,我沒有辜負雪兒,話可不能亂說。”卞行舟冷臉道。
藍鈴嗤笑一聲,妖妖嬈嬈地說道:“屋裡那位美人,這兩個男人都不是好貨色,我勸你莫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騙了。”
“多謝忠告。”房間傳出玉石之聲,甫一入耳,便讓人心醉神迷。
江湖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藍鈴怔了一怔,眸中劃過幾絲異色,複嬌聲笑道:“那兩個狗男人配不上你,美人,不如跟了我罷,每日光是聽你說說話,都能叫人怡性養神。”
“多謝厚愛。”赫連雪回道,“明日便是八方客棧開業之期,諸位不妨回屋休息,養精蓄銳。”
清冷的嗓音輕易讓人迷失,眾人不自覺轉身回房。
藍鈴幽怨道:“美人為何不應了人家?”
“藍鈴,莫要生事。”一道渾厚的聲音裹挾內勁傳來,八級武王的氣息籠罩在客棧上空。
藍鈴神色一凜,恭敬回道:“是,主上。”
她足尖輕點,紅紗飄然,身影很快消失。
八級武王的氣勢也隨之消散。
眾人這才得以喘息。
“方才那位是不是千裡樓樓主?”
“肯定是。”
“沒想到莊樓主竟會親自送賀。”
“這有什麼?陸掌櫃也是八級,莊樓主送個賀怎麼了?”
“沒錯,陸掌櫃還醫術高明,多的是人想搭上關係。不僅千裡樓莊樓主,瀘州書院上官院長,武林盟應堂主,逍遙宗謝長老,擎天殿趙長老都來了。”
“武林盟怎麼隻派個堂主來?”
“隻?你難道不清楚應堂主已經七級巔峰了嗎?”
“七級巔峰怎麼了?也不是八級啊。”
“應堂主一手劍術出神入化,威力無比,即便是七級巔峰,也可與八級武王一戰。”
“謔,陸掌櫃麵子可真夠大的,這麼多八級武王一起送賀。”
“往年武林盟大比,各個宗門派出的高手更多,這次隻是送賀,各家也隻出了一個高手。”
“雖如此,各宗也算給足了麵子。”
四月十五,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八方客棧紅綢高掛,夥計在客棧內穿梭不息,手上或端著茶水,或捧著點心,行至客棧前院。
前院的馬廄早就拆了,騰出一大塊空地,如今已擺滿了桌椅。
齊川也是夥計之一,人長得精神,腦子也靈活,被張伯帶著在院外迎客。
送賀也是講究規矩的,各個門派和江湖散客都心照不宣。
等級低的先來,等級高的後到。
最先進門的是說不上話的小門小派,隻是前來湊個熱鬨,順便跟八方客棧攀點交情。
唱了禮便被安排在末席。
“青雲峰峰主羅萬淳到!”齊川早就背下江湖各大門派的服飾和宗主長老的畫像,如果還是不能確定,也可以通過請柬上的名字唱禮。
羅萬淳身形高瘦,長髯飄飄,穿著一襲青色長袍,腰間佩劍,身後跟著葛長老以及羅勝、羅連環等峰中弟子。
甫一踏入前院,他就看到廊下瀟灑而立的女子。
俊眉秀目,氣度不凡。
“陸掌櫃,恭喜恭喜。”他先笑著抱拳,“預祝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陸見微也笑著拱了拱手:“羅峰主撥冗前來,陸某感激不儘,諸位請入座。”
立刻有夥計引他們入席,羅萬淳與葛長老被安排在前座,其餘弟子另有席位。
羅連環左顧右盼,沒看到想見的人,落座後不由叫住夥計。
“燕非藏在不在?”
夥計:“燕大俠在練刀。”
“在哪練刀?你帶我去。”
“羅姑娘見諒,我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失陪了。”夥計拱拱手,轉身混入人群。
羅連環起身:“我自己去找。”
“師妹,”羅勝伸手攔住她,無奈勸道,“左右燕兄就在客棧裡,總能見到的,何必急於一時?”
“我都一年沒見過他了。”羅連環聽勸坐下來,倍感失望,“也不知道他要練到什麼時候。”
一陣鈴聲隨風飄來。
“陸掌櫃,好久不見,奴家可想你了。”藍鈴瞥一眼正要唱名的齊川,“比起之前,你這店裡的夥計又多了不少,一個個清秀俊俏,都要迷花眼了。”
齊川:“……”
自陸掌櫃救了他娘後,他就打聽了八方客棧所有的事跡,知道千裡樓搶藏寶圖一事,也知道千裡樓給陸掌櫃潑過臟水。
他心裡是不喜千裡樓的,麵對藍鈴的調笑隻覺不悅,沒有半點羞赧。
“千裡樓莊文卿到——”
莊文卿,八級中期武王,現任千裡樓樓主。
人如其名,文質彬彬,廣袖長衫,不像個武者,反倒像是在朝為官的士大夫。
他身上沒有佩戴武器,隻腰間墜玉,文雅清逸。藍鈴站在他身後,儼然是兩個不同的畫風,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陸見微見過有文氣的武者,武林盟文昌堂褚玉台就是一個,但褚玉台最多算是外形文秀。
眼前的莊樓主,相貌儒雅,氣度不俗,若是換上官服,妥妥就是一個文臣雅士。
“陸掌櫃,幸會。”莊文卿神態隨和,禮節周到,“預祝陸掌櫃生意興隆,金玉滿堂。”
陸見微笑眯眯道:“借莊樓主吉言,請入座。”
緊接著,金刀商行、黑風堡、瀘州燕氏、瀘州書院、神醫穀、武林盟、擎天殿、逍遙宗的武者陸續前來,賀儀一箱又一箱抬入客棧。
送賀的隊伍中還有不少熟悉的麵孔。
金破霄、黑家兄弟、馬廄六子、上官淮、神醫穀醫師、趙瑞、赫連雪等等,儘皆齊聚庭院。
除各大門派,還有不少江湖散客。
眼見各方勢力都已到齊,眾人都等著陸見微發話。
又一支隊伍行至院前。
齊川高聲唱道:“玄鏡司副指揮使齊晏到——”
他接過禮單,掃了一眼,又看向玄鏡使身後八輛車的賀儀,差點失言。
齊晏領韓嘯風等玄鏡使,於眾目睽睽下踏入前院,同陸見微見禮。
“陸掌櫃,齊某奉指揮使之命,特來恭賀客棧開業大吉。”
陸見微:“……”
八輛車的賀儀,這得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