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日老太太與溫家老太太談的儘興,怕小輩們不耐煩,便早早讓她們散了。
楚虞並不想久留,疾步出了四季園便往安喜堂走。今日鄒幼沒陪在她身邊,原是著了涼,楚虞怕她再病重,便讓她歇在屋裡。
誰知她這才剛要去瞧瞧,才走到門外就聽到低低的抽噎。
楚虞眉頭一蹙,推門進去看到鄒幼趴在床沿邊哭的跟淚人似的,愣了一下:“鄒姐姐?”
鄒幼聞言扭頭過來,眼淚還是嘩嘩的往下流,她手中拽著一封皺巴巴的書信,楚虞沒等她說話便將那信抽了出來。
是江南林家,陳叔來的信。
楚虞一字一句細細看下來,陳叔約莫就說了這兩個月林家的大事小事。
楚虞目光久久停在某處,她渾身一怔,冷的一個激靈。
鄒媽媽沒了。
陳叔在信裡說是得了風寒,楚虞走後她便被胡氏使喚去了自己屋裡,日日操勞,不多久就沒了。
鄒幼低低的哭著:“姑、姑娘,一定是胡氏心裡不痛快,拿我娘撒氣,風寒早早醫治也能好啊,怎麼就沒了呢!”
楚虞張了張嘴,這些她也知道,但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
她閉了閉眼,彎腰在鄒幼背上輕拍兩下,思慮過後方說:“鄒姐姐若是想,就回林家看看,路上的車馬與銀子,我替姐姐備好。”
鄒幼沒立馬應下,隻一個勁兒的哭,楚虞不好勸,便拿著信悄聲出去,到長廊下又細細看了一遍。
信裡最後提到,林許有一樁生意需來京城一趟,帶了胡氏與一雙兒女,若是路上不耽擱,□□日便可到了。
楚虞默了半響,數數日子,該到了。
——
鄒幼近日做事恍惚,楚虞怕她在老太太跟前出差錯,便讓她稱病在廂房歇了好幾日。
這陣子楚虞身邊便沒丫鬟跟著,上學下學書本子都是自己抱著。
這日也如往常一樣,楚虞陪老太太用了早膳,抱了一摞書就往外趕。
卻在去私塾的路上拐了個彎,徑直朝另一條道去了。
楚虞走得急,殊不知身後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裡頭的人透過珠簾往外看,散漫道:“瞧見前麵那個丫頭沒,跟上去。”
馬夫一愣:“公子,不去私塾啦?”
容庭皺眉:“不去了。”
他倒是想瞧瞧,這平日裡裝的乖巧懂事的小丫頭,今日怎麼就敢放教書先生的鴿子。
直至那丫頭鑽進一條小巷,容庭才不得已下了馬車。
就見楚虞仰頭打量著幾處宅子,最後看準了某處,伸手敲了那家的門。
楚虞抿著唇,斂了一路的怒氣終於還是漸漸露了出來,手上的動作都不禁重了些。
來開門的是胡氏身邊的劉媽媽,她匆匆從裡頭趕出來,一邊還嚷嚷:“輕點聲兒輕點聲兒!”
小公子剛哄睡著呢!
結果推門一瞧,外頭站著的正是夫人日日嘀咕的大姑娘。
劉媽媽從前也沒善待過楚虞,甚至還時不時克扣她的月錢與飯食,但如今也知道她投奔了赫赫有名的容家,哪裡還敢對她不恭敬。
劉媽媽滿臉橫肉擠在一處,討好的笑著:“哎喲大姑娘來了,昨個兒才讓人去容家報的信,姑娘今兒個就來了?”
劉媽媽嗓門大,連站在拐角處的容庭都聽的真真的。
原來是她家裡來人了,怪不得連學都不上。
容庭覺得沒勁兒,正抬腳欲要離開,忽然就聽林楚虞冷著聲兒問:“胡氏呢?”
劉媽媽冷不丁淡了笑容:“大姑娘問的是夫人吧,夫人在裡屋呢,姑娘快快進去。”
楚虞拂開劉媽媽要推她的手,腳步往一旁挪了兩步,語氣更重了些:“你去叫胡氏出來。”
劉媽媽懵了,但卻又覺得這情形實在熟悉。
是了,她險些給忘了,她們林家這位大姑娘從前也是嬌生慣養,脾氣烈著呢,也不過就是這兩年給磨沒了,倒讓她們這些下人忘記大姑娘原先的模樣。
劉媽媽還未應答,那頭林許就從裡屋出來,負手怒道:“你這是在和誰說話!目無尊長,容家就是這般教你的?”
不遠處容庭腳步一頓,嘴角揚起一抹笑,又堪堪站回了原地。
這倒是有點意思。
楚虞頓了頓,直對上林許惱怒的眸子,十分從容的哦了一聲:“爹覺得容家教的不好,自是上門去同我外祖母說才好。”
林許有多怕容家這回來京城就能看出來,他連見楚虞一麵都不敢親自登門,而是讓下人偷偷去容家後門給楚虞傳話。
可怕歸怕,從林楚虞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