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像林楚虞這樣在老太太膝下養出來的姑娘,遇著這種事定是千般萬般小心,斷然不會給出個態度。
可偏偏淮景陽不死心,非要來問上一問。
陰氏忙點頭說:“是,這不是想同你交個心,我們也是為難,還望楚虞丫頭能彆介懷。”
楚虞笑的落落大方,像是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這反倒讓淮景陽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
隻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死皮賴臉的求人家委屈自個兒,就隻好先同陰氏離開。
待前廳無人後,楚虞一下坐在主座上,嘴角緊緊抿著,手亦是緊緊扣著扶手,心下難受的緊。
怎麼她想順遂一回,就這麼不如願呢?
難不成,她當真是坎坷不平的命?
她自幼見過林許醜陋的麵孔,那種男人為財是圖,一身銅臭味,還不明事理,苛待正妻,她怕了,她是真怕。
真怕將來像她母親一樣,嫁個沒心肝的商人。
因此她看中了淮景陽,溫文儒雅,一股子書生氣,為人又端正,恰恰與林許相反。
她本以為,隻要嫁給了淮景陽,她便又有了自己的家,將來相夫教子,和和美美,哪怕家中有一兩個妾室,可隻要是好相處的,那便也沒什麼大礙。
楚虞自嘲的彎了彎嘴角,現下看來,難了。
搖竹看淮景陽和陰氏都走了方才進來,卻見鄒幼在後頭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收拾,還搖了搖頭。
搖竹一下會了意,也不多說話,瞧姑娘失神的模樣,就知道淮家這門親,應當是不如意了。
不過在她看來,老太太疼愛姑娘,這天下難不成隻淮景陽一個男子了?
姑娘這長相品性,就是配王公貴族都綽綽有餘,淮景陽,不要也罷。
楚虞回過神來,緩了口氣。
若是有了許如月這樣的麻煩,淮景陽便不是良配了,既不是良配,多想又有何用。
她吩咐搖竹道:“你去瞧瞧這兩日回京的船,該走了。”
至於林家,她也早打理仔細了。
況且陳叔是個忠厚老實的人,有他在,林家出不了大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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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兒實在熱的不成樣了,明明這春日也還沒過去,可今年的江南著實炎熱。
楚虞在坐在長亭下的湖邊,隔著一道雕欄給一群黑尾魚喂食。
熱的兩邊的發髻都被打濕,幾根碎發貼在了額間。
搖竹從外頭回來,小喘著氣,十分鬱悶道:“姑娘,船家說這兩月回京的船隻都滿了,實在加不上人,您說也實在怪了,整整兩月,怎麼說滿就滿了?”
楚虞沒當回事,想是今年江南實在炎熱,不少人北上避暑吧。
她淡淡應了聲:“那走陸路,還能快些回京。”
“老太太當初囑咐過,陸路匪徒多,不讓姑娘走的。”
楚虞笑著放下撩起的袖子:“那你去鏢局請人一路互送,這總可以吧?”
搖竹蹙著眉頭想了會兒,也隻能這樣了,她便又腳步匆匆離開。
誰知再回來時,卻又是方才那番話。
彆說搖竹了,鄒幼聽了都不由瞪大眼睛:“怎麼可能,那這麼說,這兩個月姑娘都回不了京了?”
楚虞終於覺得不對勁,停下手上的動作,眉頭輕蹙看向搖竹:“怎麼說的?”
後來搖竹又跑了幾趟鏢局和碼頭,卻次次都得了準信,都說去不了,搖竹實在覺得納悶。
回京的事擱置了下來,鄒幼點了薄荷香,室內一下清涼起來。
她咬著唇道:“姑娘,這事也太邪門了吧,莫非是淮家,既想要納妾,又想姑娘嫁過去,這才困著姑娘?”
楚虞一笑,淮家不是會做這樣事兒的人。
她捏了塊涼糕咬了一小口,嚼著嚼著驀地一頓,臉色一下冷了下來。
“備馬車,去路宅。”她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