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凝練融合之痛(2 / 2)

此去蓬山 壽頭 7102 字 10個月前

“你想啊,我們看了話本才知道有通玄界,普通人哪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修士。那話本裡不光是修行法門,還有許多宗門奇事,說得頭頭是道,好似親眼所見,若是胡編亂造,怕是不會如此逼真。而且,修仙多無聊,尤其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上不上下不下,總要找些事情來做。你還記得費長老嘛,那個火辣辣跟一大捆衝天椒似的女人。”

季清遙險被嗆到。“……費長老要是聽到你這話,定會把你的頭擰下來。”

季恒縮縮脖子,“她是明鏡宗的,管不了我們牽機門。姐姐,我們現在是有宗門的人。”

狐假虎威到這份上,也是一絕。

“費長老的地位明顯比其他主事要高,若說她求徒心切,不像。我在林子裡一夜,隻知道她大事不管儘在那看熱鬨。你說這是為什麼?妥妥是閒出屁來給鬨的。她尚且如此,彆說其他活了好幾百年甚至千年的修士,說不定玉溪子成天打坐整個人發黴長出了小蘑菇,曬太陽的時候就寫寫話本。”

“很會想啊,阿恒。”

季恒待要說那是,就被季清遙蔥蔥二指鉗住麵頰,哀嚎起來。

擰完臉,季清遙不忘敲她的包子頭,“身在通玄界,嘴上可得多個把門的,一個不巧被人聽去,輕則為人訓誡,重則丟了性命,切記切記。”

一日功夫,不知被掐被敲多少下。季恒苦著臉哭訴道:“我發現自從你來了通玄界之後,對我越發凶了。動輒打罵,一點不像我以前溫柔似水的姐姐。”

動輒打罵,虧小滑頭說得出口。

季清遙道:“我也發現自從你來了通玄界越發欠打了。想是我從前老不在家沒把你教好的緣故,現如今亡羊補牢,怕為時已晚。你說呢?”

季恒還能怎麼說,狗腿討好道:“不晚不晚,剛剛好。”

姐妹倆親親熱熱,洗心峰主事霍滔居處附近,卸下差事的指引弟子任鬆在一處靈植園與霍滔見禮。霍滔問過他修煉進程,解答近日的修煉問題後,故作無意問起新晉弟子近況,自然而然說到季家姐妹。

季恒與孟陽天在鐘隱閣爭執一事未被刻意瞞下,小姑娘口齒之伶俐早已傳遍整個洗心峰。任鬆率先便提及此事。

霍滔哭笑不得,“這小丫頭,試煉時已有耳聞,不想進了宗門還是一樣脾氣。”

任鬆倒是為她說了句公道話。“弟子以為錯不在季小師妹,孟師弟言語侮辱季師妹在先。姐妹倆感情深厚,季小師妹自然無法容忍。不過她那些話,委實不雅了一些。”

霍滔內心覺得季恒野性難馴,不過這話他不會在任鬆麵前說。野性不服管也好,與孟陽天的衝突也好,樣樣合乎他的心意。他答應豐裕城主將孟陽天收入宗門,借此獲得大量靈石回報,已是兩不相欠,至於孟陽天在宗門境遇如何,在沒有適合的價碼之前,他懶得操那份閒心。

霍滔不打算過早暴露他的目的,不打算過早介入兩姐妹生活,連季清遙臉上的傷疤,在兒子閉關出來之前他也不打算乾預,保持適度關注,幫個小忙已然足夠。

牽機門不是野人散修,宗門內自有規程。弟子可結道侶,可找姬妾,也可覓鼎爐,但那必須建立在兩廂情願的基礎上。縱然他是主事,被人發現欺淩凡女,規程之下亦討不得好去。在霍滔想來,他兒子儀表堂堂,又是築基大圓滿修士,凡女見識有限,略微施恩,稍加哄騙,何愁不自願相隨。況且凡女還有個慣會惹事,亟需修行資源的妹妹。既然姐妹情深,做姐姐的又豈會放過妹妹的臂助。

當作軼事與任鬆閒說幾句,霍滔隨意道:“那對姐妹自幼失怙,若是被人欺負,見著了搭一把手也就是了。”之後便不再多言。

縱是金丹修士亦無法預測將來,他口中的見著搭一把手,一連數年始終沒能找到機會。

得到《萬法歸一真經》後,季恒即刻著手修煉。她並未因口舌之爭勝利而忘乎所以,也沒告訴任何人,孟陽天的出現給她極大的威脅感。

有宗門心法與話本心法互相印證,加上本身的悟性與天賦,季恒修煉萬法歸一一開始並不算難。八種屬性輪流修煉,她最先選擇火屬性。依照真經所書,在丹田處凝練出火元素,而後經行經絡,運行周天,通百穴,動百脈,最後彙聚至丹田。

一開始行功尚算順利,靈氣入體即有火燎燎的疼痛感,被火燒到燙手,它是燙心,季恒不過眉頭稍皺很快忍耐過去。第二天她渾身上下像是塗滿了辣椒,舉手抬腳有如針紮一般,讓人坐立難安,不可碰觸。而那種刺痛絕非尋常,似有千萬根金針由內而外試圖破皮而出。

幾周天後,火勢加劇,運功時仿佛有一團烈火在血管經絡乃至五臟六腑灼燒。慢慢的,烈火化成燒燙的鐵棒流竄在她的全身,炙烤著她的皮肉骨髓。

當靈力運行九九八十一次方告一段落,然而這隻是一個屬性的一個小周天。之後在經曆木的吸納、水的淹沒、土的封堵、風的扭曲、金的鋒利、冰的極致凍結和雷的麻痹爆炸之後,所有的屬性對季恒而言隻有一種感覺——痛。想來世上沒有一種酷刑更甚於此,在比較幾種疼痛過後,她也開始明白擁有靈根的好處,能適度減緩飽經摧殘□□的疼痛,在修行過程中比起其他屬性的激烈嚴苛,金雷二屬性已算友好。

經曆八個八十一劫後,季恒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和經絡開始出現變化,經絡似被拓寬,皮膚的韌度與強度也有了明顯提升。即便如此,在凶猛的融合麵前,這些強化壓根算不得什麼。

當八種元素以唯我獨尊之勢在泥丸、膻中、關元、氣海乃至全身經絡、血肉、骨骼甚至靈台識海肆意流竄,橫衝直撞,互相追逐,互相較量,互相吞滅,那種五臟扭曲,近乎渾身斷裂,仿佛被切割敲碎重組的感覺使她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然而季恒知道她不能昏厥,一旦昏厥,之前所受煎熬全都白費,一切隻得重新開始。她會有毅力與能耐力再來一次嗎?不,這樣經久持續的痛苦她不想再有。在修煉到屬性融合之前,她無數次想過中斷、放棄、逃跑,她甚至想過回到凡人界。她相信隻要她說,姐姐必然無條件支持她離開。可是她又知道當她坐上葉吟的飛劍一腳踏入通玄界之後,她沒法再退。觀滄海而小天下,起碼她沒法為了自己退卻。痛到無法思考的時刻,她的內心總會升騰起一股溫柔堅韌的力量:她要保護姐姐不受欺淩,她要為姐姐擋風遮雨,她要做姐姐最大的依靠。這股力量支撐她在極大的苦楚中咬緊牙關,始終守得靈台一絲清明。

在一層又一層的痛楚,一波又一波的煎熬之後,季恒終於抵達萬法歸一的第一重階段——一生二。

當痛苦如水波般退去,季恒逐漸恢複對外界的感知,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先前屬性小周天過後不同,之前運功結束她能感覺到周身充滿屬性之力,仿佛隻要一指,靈力隨意迸發而出。而現在她隻覺得頭腦輕盈,耳聰目明,周遭的風聲、說話聲、走動聲乃至空氣流動的聲音,都能隨她的神識延展被輕易捕捉。

她仿佛身在此處,又在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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