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朝下摔跤這種事, 隻要沒人看見便不算丟臉,摔倒之後一下沒站起來也是。季恒暗呼萬幸之餘,覺得自己整個身體仿佛被台階吸住, 有股力量不斷將她往下拉扯。她已非昔日無知孩童,當下並不慌張,細想之下便知台階上設有禁製。
讓修士用雙腿徒步而非禦劍、使用靈獸也是出於同理。倘若有修士不聽勸阻, 試圖飛上違命殿,怕是會摔個鼻青眼腫也未可知。
想到那一幕慘狀,季恒心裡舒坦不少, 正欲起身, 台階上的蓮花花紋吸引了她的注意。花紋有首有尾,起落有序, 不似尋常刻花,仿佛有靈力在線條間運轉流動。再看上一級台階,能感覺到同樣的靈力流轉,與她平時觀察學習,推敲模仿的符籙相仿。
符陣堂的符師達生前輩曾經說過, 符籙之源起於遠古大巫,漢代緯書《龍魚河圖》記載:天遣玄女,下援黃帝兵信神符,製伏蚩尤, 黃帝出車決曰:蚩尤無道。帝討之,夢西王母遣人以符授之, 帝悟, 立壇而請,有玄龜銜符從水中出,置之壇中, 蓋自是始傳符篆。(*
凡人界道士所用符籙是借用天地之力,需借用天地之力,必先有天人感應。而修士所用符籙乃是自身靈力與天地之力的感應,威力數以百萬倍之計,間中與陣法頗有相通之處,多觀察思考有利於理解靈力與法術運用。
季恒在符陣堂三年,從清淨符開始學起,所畫符籙種類雖不多,所見所思不少。每恐畫錯浪費材料,故而學習新的符籙前,必定弄清楚每一筆起承轉合,靈力運轉過程,陰陽變化,更在心裡描摹純熟後,方動筆繪製於符紙之上。
達生常以為她認真謹慎對她加以表揚鼓勵,孰不知她是節約慣了,怕多費銀錢靈石。
一開始季恒接觸符籙隻為便宜好用,順便完成雜役賺點靈石,不能說對符籙有興趣。經過三年接觸,花費無數時間和心思,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見到新的符籙會心生感應,下意識想去觀察一番。
蓮花花紋遠比她先前所見更精致玄奧,她乾脆坐在台階上細細查看,還伸出手指摩挲花紋,感受其中變化。花紋上的靈力變幻隱隱與自身內息產生微妙感應,玄之又玄。
待她因神識消耗過度,身體疲軟,方察覺此時天色已暗,忙借助傳送陣匆匆離開。顧不得吃飯或是其他,回到家中,回想方才所見所悟,在紙上畫起蓮花花紋,畫到中段,力竭而止。再看紙上蓮花,雖隻描繪出小半朵,已能見到禁製雛形。
小半天功夫獲得如此成效,季恒深感滿足,重重呼出一口氣,對著花紋露出得意笑臉。“啊哈,明日再去研究一二,過不了多久必能將你拿下。誰要是再來挑釁我,我朝他丟張符讓他摔個狗吃屎總不算違反門規吧。”
“還念念不忘呢?肚子不餓,不想吃飯了?”晚飯時間沒見到季恒人影,季清遙知她忙著修煉沒空去食堂,便替她帶一份回來。沒多一會兒人回來了,興衝衝的,渾然忘我,一門心思紮進屋子裡,連叫她也沒聽見。季清遙提著食盒給她送來,就見她雖精力耗竭,卻是滿麵發光,沾沾自喜,再一看案上的圖案,不禁目光微閃。
“餓,姐姐不說我沒感覺,一說我就餓了。”季恒打開食盒,看看裡頭毫無靈魂的飯菜說道,“聽說築基期就能慢慢辟穀,吃了幾年大飯堂,對飯堂的靈食沒有半分期待。不過等我能禦劍了,就可去七霧穀搜羅食材,到時候給姐姐打牙祭。”
“好,就等你築基了。”季恒對將來的任何期待,季清遙都欣然應允,視線落在那張紙上,她笑眯眯地問,“今天符陣堂教新東西了?”
“這個啊,不是符陣堂教的。我今天去鐘隱閣找了半天沒找到想要的功法,問指引弟子,想半天才說可以去違命殿找找機緣。”
“違命殿?”
“對,聽說那會可能有佛修功法,還是通玄界唯一一家。這名字看起來就很奇怪,違命,違命,跟菩薩完全搭不著邊。村裡人去的寺廟全是叫什麼龍華、靜安、玉佛之類,一看就像是佛祖菩薩待的地方。”
季清遙抿嘴一笑,“見到菩薩了?”
“彆提了,我還沒上山呢,就吧唧摔一跤。姐姐姐姐,你替我看看,是不是摔破相了?”
季恒拉著季清遙的手,湊近了讓她仔細看。
季清遙隻看見燈下一個小美人,臉蛋白裡透紅像一隻桃子,晶亮的眼睛裡全是含笑的自己,屈指一彈季恒的額頭。“皮厚成這樣還能破相?我不信。倒是你,沒把人家台階磕壞吧。”
季恒捂著額頭奇道:“你怎知我是摔在台階上。”
“哦,白夫子提過,說去違命殿不方便,不能用法器靈獸代步,台階設有禁製,重力是外麵的十倍。若非修為高深或是體魄強健之人,輕易上不去。白夫子還說,雖說佛渡有緣人,但是佛門寬廣,上個山搞那麼複雜,純粹是故弄玄虛。指引弟子怕是不知禁製,你從沒去過那,性子毛躁,急著上山,一急肯定摔一跤。是不是?”
“哎,全被你說著了。那白夫子可有提過違命殿的掃地師太?還有還有,為何那裡要叫違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