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什麼時候?阿恒,你怎麼了?”
季恒不搭,臉頰貼著季清遙的背脊不讓她轉身,艱難開口道:“姐姐,若是,唔,我時常覺得若是沒有我,你會活得更輕鬆一些。為了救我你傷到臉,為了養我你去書院工作。待你容貌恢複,想嫁給誰就嫁給誰,不想嫁人一人一劍也是逍遙。”
“都說了我是孤獨此生,嫁給誰去。怎麼,那麼快就嫌姐姐煩了,要姐姐嫁人,還想著離開我。”彆看季清遙修為不如季恒,力氣不小,轉身捏住她的臉,“說好的陪我一輩子呢?”
“我怎麼會嫌你煩,若是能和姐姐一輩子在一起,打死我也願意啊。”
“噯噯噯,跟我一輩子那麼痛苦,要打死你才行?”季清遙橫她一眼,“說罷,又在打什麼主意。彆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嘛,回來一張臉跟欠你十萬貫錢似的。銀子來跟你做什麼去了,要不要我去問它?”
十萬貫才多少靈石,她是那樣小氣的人嘛。季恒扯著她的袖子道:“不要。”
抹去小姑娘睫毛上的濡濕,看清她大眼睛裡倒映的全是自己,季清遙方道:“說罷。”
“我要殺了他。”說到他,季恒咬緊牙關,似有切齒之恨,像是為了強調,她重複道,“我要殺了他。”
“殺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你見過鄧蓮橫死,知道死亡的殘酷。於修士而言,殺人不僅奪走他的現在,也奪走他的將來。”季清遙輕撫季恒的發髻,不問緣由也不問是誰,神情平淡仿佛她說的不是殺人,而是太陽升起。“你確定自己能夠承受得了那樣的壓力?殺過人之後,你便和尋常人不一樣了。”
“眾人都說大道無情,在通玄界,哪有不殺人的修士。”季恒迎向季清遙的目光,露出堅毅之色,“隻要姐姐不嫌我,我怕過誰來。你怪我嗎?”
“怪你什麼?”季清遙揪揪季恒的發髻,“怪你有事不告訴我,還是怪你想護住我?阿恒,你要記得,我在這世上隻有你,你怎麼舍得留下我一個。唔,還想把你的銀子靈石全給我,自己去送死。”
“姐姐……”
“不就是殺人。那些話莫說是你,就連我聽著也有些生氣。既然說不出人話,做不出人事,那就索性彆做人了。那麼驚訝做什麼?”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你修煉的時候是誰給銀子來吃吃喝喝,你以為它敢瞞我。我若是說,明晚是最好的機會,前提是你去挑戰他。你怕不怕?”
“我怕殺不了他,也怕此事難以善了。”
“隻要你想殺,自然能殺他。至於霍主事,他不過外院主事,也未必事事能一手遮天。你需要的是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明晚就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我胳膊有傷,哎,明日不知能不能好,早知今日就不挨那麼一下了。”
“有傷正好,明日包紮在外,自己放點血,你的血。”
季恒忍不住哀歎道:“姐姐的意思是要示弱?我已經夠弱了,還需要示弱嘛?”
“瞧你那出息,明知不敵你還要去敵?”季清遙戳戳她的額頭,“平素裡曉得嘮叨我少看陰私,多看些有用的。你也沒看多少有用的呀。你采了那許多映月玉露,裡頭說是月之光華,不如說是陰氣,至陰之氣。而霍齊屬金,自詡陽剛,陰氣剛好克他。你這微末道行,傷口又沾染了陰氣,自然是控製不住的。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好人總有些好報,你所修行的萬法得一真經已有小成,勉勉強強自身不受侵染。”
季恒睜大眼睛,心中燃起一絲希望。“這樣就夠了嘛?”
“當然不夠。明日我們早些到那,你把禁製先布置上。”季清遙神色凝重,眼眸中卻是異彩紛呈,“實與你說,我反複推演,哪怕你出儘百寶,想要贏他隻有一成機會。其實待你築基之後會更穩當,聽說築基弟子需出門曆練,彼時不愁沒有機會。”
季恒本是信心全無,覺得自己並非敵手,沒有一拚之力,經季清遙解說機會竟有一成之多。她腦海中出現與霍齊拚殺的畫麵,一絲興奮自尾椎直衝腦際。“姐姐,當初你殺那歹徒,害怕嗎?”
季清遙一怔,露出清婉決絕的笑容,“為了保護你,我怎會害怕。當時我隻想殺了他,殺了他我們又能回到平常的日子。”
“姐姐,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