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道:“從嘉,我恨。師姐心底一直在說這句。師父,從嘉是誰?”
從嘉?
雲璣入門晚於蓮峰,聽說蓮峰並非年幼修行,入門時已逾四十,然其根骨資質心性均是上佳,且有誌向抱負,其師忘峰真人覺得牽機門缺乏掌控大局的領軍人物,是以一向看好蓮峰。但以雲璣所見,蓮峰心機深沉,暗藏不露,其見識談吐,舉手投足的禮儀姿態卻與當時同門弟子不同。
彼時宗門不講求學識文化,認識幾個字無非為了解讀書簡,然而師徒傳功多靠口口相傳,能讀會寫出生富家的弟子便占了大便宜。蓮峰與那些富家子弟不同,他是真正有學問善手書,還畫得一手好畫,但畫畫這事,鮮有人知曉。蓮峰並不欲旁人知曉他善畫,每回畫完即將畫作焚毀,雲璣出於好奇暗中觀察許久方有此發現。基於這好奇發現蓮峰背後鬼鬼祟祟的事不少,隻是東一攤,西一出,拚不出一副完整畫卷。
據說蓮峰姓鐘,從嘉是他的本名,還是他前世的名字?難不成葉吟前世果真與他有所糾葛?
“從嘉,我恨。”
能讓女子發出如此哀歎,可見蓮峰前世沒少做缺德事。是打家劫舍強占人//妻,始亂終棄見異思遷,還是誘//騙無知少女謀她家產害她的親人?
無論是前世虧欠,今生彌補,還是前世糾纏,今生再續,隻能顯出楚楚衣冠下的自私卑賤。
雲璣思緒流動,季恒手中照應佩愈發滾燙,感覺到葉吟處有所反應,她忙道:“葉師姐,你在哪?若是從掌門處回來了,我來接你。”
她足下飛快,化作一道殘影,往洞府外掠去。
雲璣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她倒是熱心腸。”
始終減少存在感,僅在隻有二人的情況下,銀子來才敢大膽說道:“她一定會說是姐姐教的。你倒是不擔心。”
“擔心什麼?”
“丟了徒弟。”
雲璣淡笑道:“我隻做雲璣該做的事,雲璣可是蓮峰師妹,他的最佳臂助,自當為他排憂解難,以掌門為尊。從前為他收下徒弟是,如今自然也是。每個人的心在何處,道在何處,唯有她自己明了。她若執迷不悟,我亦無法。何況此番我已給她最大助力,還送出去一對好寶貝呢。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隻能看她自己造化。”
且說紅雲金頂蓮峰洞府,隨腰間門玉佩發光發熱,葉吟逐漸清醒,腦袋渾渾噩噩,心中痛楚仍在,與季恒說自己尚在金頂,季恒便說即刻就來接她。
蓮峰換作一副關切麵容,“發生何事,方才你神色有異,玉佩不斷發出光芒。”為嘗試計,他用量很小,剛才葉吟的表現,已足夠確定前世與他的淵源。
葉吟恍惚道:“仿佛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蓮峰不禁緊張起來。
葉吟略想一想,搖頭道:“記不得了。既已無事,葉吟先行告退。”她緩緩站起身,始終保持恭敬的晚輩弟子姿態。
蓮峰目光如電,似是觀察她是否有所察覺,口中道:“興許是醉茶也未可知,前番明月偷我的靈茶喝,修為不濟,暈乎日,不省人事。你這玉佩是新得的?”
一手覆在照影佩上,葉吟答道:“是師父所贈寶物,我與師妹一人一枚。”
又是師妹,蓮峰笑道:“季恒那丫頭剛入師門就與你交好,似乎對你頗為關心,瞧她剛才急切的樣子,倒好似我這是什麼龍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