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璣這一腳頗是奧妙, 起先封住季恒靈力,直到快落地時方打開禁錮,若是季恒反應敏捷, 可免去摔個屁滾尿流之苦,若是反應慢些,以她如今的體質,也不至於受重傷。
季恒在彆的上頭不見得見機快,眼下她正穿著姐姐親手縫製的衣衫, 卻是怎都不舍得讓衣衫破損, 稍有察覺靈力便運起輕身功夫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
她方一落地,素娘便已候在那裡, 狀似無奈地看著她。兩人分開多大一會兒的功夫,非但引得真人歸來,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論惹事的本領還看季恒。
被雲璣封住靈力,季恒固然無法運功,大叫卻是無礙, 她也不願放棄大叫救命的機會。這不, 周圍多了數道神識, 鏡月峰普通弟子不敢窺測峰主洞府,隻敢在外圍打轉, 身為副峰主的明心則沒有那許多忌諱, 轉眼間多看了個笑話。彆的不論,自從季恒被安排到鏡月峰,明心的樂子多了起來。
素娘道:“可有摔傷?真人命你過去見她。”
檢視自身衣服不曾弄破,姐姐的鞋也還好好的被她捏在手裡,季恒先將鞋收起來後才道:“她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不是在掌門那麼。”
“洞府裡任何變化皆在真人感應之中, 何況你擅自闖入她房中。無論在宗門何處,真人一息之間必能回來。”
“太狠了罷,一腳把我踢出來,還好我應變壞,否則豈不是摔成肉餅!”季恒隨她進洞府,一開始還有心虛,小聲與素娘抱怨道,“師父如此胡來,萬一弄破了我的衣裳,她賠得起嘛,那是我姐姐做的。要不她把姐姐還我。”說到後來,嗓門漸大。
素娘踩她一腳,她立刻住嘴,垂下腦袋做懊悔狀。
洞府之內,無不感應,哪怕不用感應,雲璣看她賊眉鼠眼的樣子怎會不知她的想法。飛舟上便不太平,一醒過來又不消停,今次若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還不知她要搞出什麼來。
雲璣麵無表情在上首落座,正眼沒看季恒一眼。
素娘道:“我去為真人沏茶。”也不知真沏茶還是溜之大吉。
季恒偷瞄雲璣一眼,看不出喜怒,心說糟糕,這回簍子捅大了,還不曉得師父要怎麼整治她,但隱隱約約間心中另有一番篤定,篤定雲璣不會懲罰她太過。她自入門一來,好事沒做幾件,糊塗事做了不少,每回雲璣隻是薄施懲罰,仔細一想她能隨性而為,脫不開雲璣的縱容。
如此想來,季恒又偷瞄雲璣,心下多了兩分內疚。
她是真情假意,雲璣看得分明,須臾間明白過來她前倨後恭的緣由,不禁暗歎一聲。
說起來,季恒鬨出那許多動靜為來為去的為的都是她的姐姐季清遙,即便是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無權無勢無修為的凡女究竟有什麼好,能令季恒朝思暮想至此。許是季清遙離去時日未久,待時間久些,季恒在通玄界遊曆更多,結識的修士更多,說不得就會另做她想。
到那時,也不是自個是什麼心情。
兩人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雲璣方叱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季恒動動嘴,饒是雲璣問,她也沒法說她懷疑師父是姐姐,潛入師父房裡為的是比對
兩人的鞋子,她也知道即便鞋子大小一樣也不說明什麼。可她就是心存幻想,方能有個惦念。不過,在雲璣把她一腳踢出來的時候,師父是姐姐的念頭瓦解了不少,姐姐才不會對她如此狠心。
話又說回來,倘若姐姐行有餘力不見她不報音訊,也實在怪狠心的。再聯想到她失蹤前那番說辭,心魔境中所見……
姐姐是真不要她了嗎?
念及此,季恒忍耐不住,淚眼汪汪,淚珠簌簌落下,一會兒竟放聲大哭起來。
雲璣始料未及,她素來拿哭鬨的孩子無法。原先對付季恒倒也簡單,眼下卻不能用舊法子軟語安慰。
做師父的遇上做錯事還哭哭啼啼的弟子該如何是好?縱是她師父忘峰真人在世怕是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仔細思量起來,無論是明心、鶴峰,還是其他長老的弟子,從不曾聽聞哪個弟子說哭就哭。
雲璣揉揉額角,頗是頭痛,若素娘在此便好了。憋了一會兒,美目瞪住她道:“哭個什麼,看著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