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眼下,萬萬不可。
覺出雲璣不快之意,季恒言歸正傳,老實問道:“師父方才說投鼠忌器,可是在顧忌我?若不是我跟你進來,你大可毀了這裡自行離去?”
“說是這般說,做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倘若一直尋不到出去的法子,最後還得行險一搏,故而雲璣不打算隱瞞,直言相告,也好讓季恒有個計較。“此地雖是幻境,卻置身於澤水宮內。若是我出手毀去此地,脆弱的澤水宮怕是經不住靈力風暴帶去的衝擊,後果不難設想。身在澤水宮裡的人怕是會隨著澤水宮一並消失,而你,在暴風中心,受到的衝擊最弱。可你不過築基修為,縱是修為比彆人強一些,生死也在兩可之間。”
雲璣說利害關係從來直接明了,季恒聽懂了。倘若用雲璣的法子,方便快捷,可後顧之憂太多,不光是她會死,就是此刻在澤水宮裡的所有人都會死,所有人還包括古師姐、程素君和認識沒多久的喬娘。在外頭時,柳元飛便說過,雲璣破除修為限製,毀去澤水宮事小,同行修士一同殞命事大,即便她不吝惜宗門關係,將來飛升時遇到天劫的雷擊不得了。
見季恒露出凝重之色,雲璣微笑道:“縱你身死,我也有法子讓你活過來。眼下倒也不忙著做這打算。”話語間的輕描淡寫似是未將外麵的無數人命放在眼裡。
進入宗門多年,耳濡目染,季恒自然曉得修士對於生死的態度。修士逆天改命,必要無懼生死。就像她們出門辦差,若是遭遇意外,活著便是機緣,死了便是死了。修士也不會因為畏懼生死放棄出外尋找機緣,在宗門打坐修行固然安全但修行速度有限,也容易遇到瓶頸關隘,一切機緣皆在險中求索。季恒相信即便程素君和古華珠知道情況,對此不會有太多怨念,正如雲璣也不怎麼把她們的生死掛在心上。
可對季恒來說,那是師姐,是友人,她怎能眼睜睜看她們就此隕落,即便是萍水相逢力爭上遊的喬娘,她亦是不忍。
為今之計,隻能幫助自在尼實現最後的夙願,而實現夙願首要是找出自在尼來。矗立千年的寺院,多少有些不為人知的地界,她們這副樣子,能在寺廟裡隨意走動,卻不方便尋人。
要雲璣幻化成尼姑是不成了,季恒怕自己再提,雲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毀去此地。
可她轉念一想,這裡沒人認得她,她壓根無須變臉,如此和尼姑的距離隻隔著一個光頭。大潮音寺裡光頭那麼多,現在那麼亂,各個人心惶惶的,誰會記得寺裡有沒有一個她。她隻要削去頭發,偷身衣服換了,念幾句平日念熟的經文,如何不是一個現成的尼姑。
思量再三,季恒仍是道:“我若是在外頭沒進來,隨師父怎樣都好。既然我來了,還請師父多給我些時日。”
雲璣將她一手帶大,哪會不知她的想法。“你還是想假扮賊禿?”
“正是,師父不喜僧尼,先時讓師父扮作姑子是我有欠考慮,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去即可。況且方才所見僧尼,也不是各個平頭正臉,好些個賊眉鼠眼還不如我呢。而且,我跟明空仙師念經日久,明空仙師常說我悟性好,糊弄那些僧尼當不在話下。”
雲璣覺出她的堅決,沉吟片刻後道:“你的功法是……唔,你的功法並非佛修功法,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水月尼必能看出,萬不可往她跟前湊,其他人不與她們動手問題不大。至要緊的事,不可貪圖佛修功法,不可跟隨他們修行。你慣會躲懶,這個不用我教。我的神識未必能感知一切,若有危難,大聲喚我便是。”
季恒一一應了,指著自己的頭覥著臉笑道:“那,勞煩師父給我剃個度削個發。”
雲璣沒好氣道:“一頭青絲,怎可說削發就削發。當年霍齊的儲物法器給了你,裡頭有一件我瞧著不錯的東西,當是叫千嬌百麵,縱是水月尼也難辨真容。以你如今的靈力,幻個光頭最適宜不過。有寶貝不會用,浪費。”
說著又擰一把季恒的臉蛋,“還有,什麼賊眉鼠眼,怎麼與那些人比,我徒弟分明是個桃子臉。往後不許說我徒弟壞話,我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