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澤水小鎮後, 大家回到程素君租的院子稍作休整。眼下就兩個打算,水退之後再入澤水宮一探,或是就此回宗門複命。季恒三人出外打探消息, 回來更是一頭霧水,外頭說什麼的都有。經過至道宗、天靈宗這番折騰, 小鎮好不熱鬨, 各色消息混雜在一起, 讓人著實難以分辨。
比如那絲履鞋,見過沒見過的皆言說其樣式彆致,精美香豔,傳得神乎其神, 就差沒說拿此鞋盛酒,喝一口可延壽萬年。
這鞋倘若落在不知名小宗修士手裡,眾修士還未必相信裡頭有啥機關奧妙, 可至道宗女修與天靈宗女修人前大打出手,其法力之精粹, 鬥法之高妙, 絕非尋常修士可比, 更使眾修士確信其中必定深藏舊日通玄遺秘。
至於那遺秘麼, 眼見如此之多的白骨, 又有絲履鞋出現, 加上短短時日內澤水宮人儘皆知的青鴍仙子紅粉窟, 自然不難聯想到是何種遺秘。
再說那至道宗女修, 被天靈宗女修一語喊破, 圍觀的修士難免要猜上一猜到底是至道宗哪位天驕人傑,見識廣博的老成修士也會往修為高深的長老化身裡想。
可到澤水宮的儘是低階修士,即便今次多了好些盛宗弟子, 終是眼界認識有限,莫說對天靈宗不甚了解,至道宗裡叫得出名號的也不認得幾個。
幾年前帶人剿滅義安宗,人美手段毒辣的杜總管便首當其衝成為眾人猜測的目標,為她們宗主當了一回擋箭牌。
那天靈宗的女修,除了雲璣一行多有猜測,其他人隻當是天靈宗找隱神宗晦氣,平白讓他們做了墊腳石。
眾修士對青鴍仙子遺秘深信無疑,認定那皚皚白骨是青鴍所為,季恒實在想不通。若是放在凡人界,死人留下一堆白骨至正常不過,可這是通玄界,以青鴍仙子半神之威,何至於會留下如此之多的白骨,便是吃人,她也可以將人骨儘數毀去。
程素君道:“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人的通病。人總以為自己相信的事實,事實上他們隻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來信。間中不合理之處,他們會自行找理由填補。”
季恒深以為然,“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程素君與她並肩走在小鎮回去的路上,聞言好奇問道:“你總說自己出身鄉野,可平時看你倒像是正經念過書的。許多修士打小修行,認字不成問題,隻求能看懂功法即可,鮮少像你一般時不時能蹦出幾句書裡的話來,該不會也是話本子裡看來的罷。還是說牽機門的重光書院也教授這些?”
“這些啊,是打小姐姐教的。她在鎮上的書院幫忙,說的話就是那麼一套套的,子曰書雲聖人言。”自從在裡世界見到青鴍仙子,與人說起季清遙,季恒時常有種說不清的荒誕感。
無論真實身份為何,姐姐在家操持家務假不了,在書院幫工也假不了,被人介紹相親更是鐵板釘釘的真,這青鴍仙子怎麼能受得了。村裡人給她介紹的,不是癩子就是禿子,要不就是肥頭大耳要她做妾,虧得她能每次真情實感地考慮,真情實感地拒絕,再真情實感地訓斥自己不要無理。
與雲璣、程素君得知天地詛咒後的悲傷不同,季恒心底裡有一絲期待,期待青鴍仙子親手執行天地詛咒的那一天早日來臨,彆的可以不問,她一定要問問青鴍仙子,是什麼使她能甘願忍受無知凡人的逼迫和騷擾,一次兩次或可當成遊戲,次四次如何能夠不厭其煩。
“阿恒,阿恒。”季恒從裡世界回來之後,多了動不動就出神的毛病,程素君叫她兩聲才把她叫回神來,對修士而言,心思不屬可謂大忌。“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