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莛聽了三哥這一番告誡,就被三哥丟下,跟著四哥、池漪、薄厭涼坐馬車回京中。
馬車裡,顧寶莛心裡惦記著三哥說的話,懷疑四哥也是對自己和薄厭涼的關係存疑,才會讓自己去看厭涼兄那個模樣。
說實話,的確是讓他感覺薄兄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樣,但五歲的薄厭涼就能拳打一村熊孩子,大概、可能、或許,現在這麼血腥暴力也實屬正常?
太子殿下在這裡默默開導自己,順道又聽四哥和自己解釋:
“其實讓小七你進去,不過是想要看看薑副將到底還有沒有救罷了。”四王爺捏著手裡的佛珠鏈子,淡淡道,“此前我們已經從他心腹屬下的口中得知了薑副將與來往匈奴與京城的商人有過接觸,雖然不能明確知道薑玉輝到底從匈奴那裡得了什麼好處,但可以知道他應當也是勸說過東武將軍的,隻不過東武將軍根本不理他,還勸他好自為之,我想東武將軍的死興許和薑玉輝也有些關係。”
這真是狗血,那豈不是說朱有虎現在正在給殺父仇人賣命?
“昨夜我已經讓藍九牧前去調查和薑玉輝有過接觸的商人,大概過段時間就能牽扯出在匈奴人在京中的不少探子。”四王爺平靜的說著自己的布局,卻唯獨不解釋為什麼今天偏要小七進帳中一回。
顧寶莛也不問,小時候刨根問底是因為有恃無恐,如今不能刨根問底了,因為他本身身子就不正,影子也斜得不得了,刨根問底的結果隻能是被四哥套出自己對薄厭涼的那點兒小九九來。
這實在是不值得公之於眾的,畢竟他和薄兄,就算他想有啥,人家也沒有動靜啊!
顧寶莛自己心虛,順帶又有點兒不知道怎麼和薄兄搭話,於是一路上竟是看也沒有看薄厭涼一眼,等薄厭涼下車回了府,自己也被送回了宮中,臨近傍晚才見到回宮的六哥。
六哥對今天在外麵做了什麼隻字不提,隻和他一塊兒吃了晚飯便倒頭大睡。
夜裡顧寶莛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小侄子智茼那邊送來的,畫著一個笑臉,一封是四哥送來的拚音信,上頭竟是說找到了那個和薑玉輝接觸的商人,可那商人自到京城後就病了,住在客棧,至今畏寒沒有出過門,藍九牧去見了一麵,將人管控了起來,暫時秘密壓在牢裡,還請了大夫看病。
這很好,大概是塵埃落定了,他讓自己的侍衛長韓斌去監視朱有虎,得到的反饋也是朱有虎派出去找薑副將四五次都沒能找到後就親自出門去找藍九牧了。
藍少將是他的人,想必無論如何,也沒有誰能翻出花樣來。
顧寶莛歇終於放下心來,隻希望朱有虎有點兒自知之明,那看在東武將軍的份兒上,他可以饒他一次。
腦袋裡麵裝滿國家大事的太子殿下現下也有了閒心泡澡。
水桶裡麵撒了一些乾花的花瓣,顧寶莛跟個融化的奶酪一樣趴在木桶邊邊,腦袋上還頂著一塊兒暖烘烘的毛巾,開始放鬆得心無雜念。
誰知道泡著泡著,昏昏欲睡之際,從外麵進來一個人,顧寶莛光是聽腳步聲便渾身細胞都蘇醒了,隔著一層繪著花鳥的屏風,顧寶莛就能看見站在外麵的人的影子。
“薄兄?你怎麼深夜造訪?這是怕黑睡不著呢?”太子殿下玩笑,他太了解薄厭涼了,起碼了解對方的體型、影子、和走路時候的聲音。
站在屏風外麵的薄厭涼曾經和太子親密無間,就是一塊兒泡澡都是有的,但現在的薄公子卻是不知為何有些顧及這些距離分寸,所以隻站在外麵,聲音喑啞地,像是吞了幾千根針,艱難地說:“我有點不舒服。”
顧寶莛雙手捧著臉,輕笑了一下,說:“為什麼?”
屏風上的影子模模糊糊,一動不動:“想事情想得頭疼。”
“那要不要請太醫瞧瞧?”太子殿下皺眉。
“不用,我來問你一個問題,就好了。”
顧寶莛微怔,搶先一步說:“是今天你審問薑副將的事情嗎?我其實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薑副將實在是太可惡了,他罪有應得,我知道的,你做得沒錯。”
屏風後的少年人沉默片刻,低低笑了笑,無奈道:“你不要騙我。大凡正常人看見那樣我儈子手都會很害怕的,這很正常,會無意識地想自己若是什麼時候得罪了我,就會也被那樣切片,痛不欲生……緊接著會在我麵前說話都小心翼翼,然後開始疏離,這很正常。”
顧寶莛光是聽這番話,鼻子就是一酸,他無法想象薄厭涼究竟躑躅猶豫了多久才來和他說這些的,語氣那樣的平淡,卻可以聽見其中的偽裝,脆弱得像是顧寶莛隻要當真承認害怕了,就能死去。
顧寶莛沒有多想,從浴桶裡出來後順手拿了一件浴袍披在身上,腰帶也胡亂係成一團,就赤腳踩著昂貴的羊絨地毯,帶著一身暖烘烘的水汽與花香,繞過從小便杵在臥室與小廳中的屏風,身體比思維更加誠實的在看見薄厭涼的時候,就擁抱了上去。
薄公子亦是想也未曾想一下,就張開雙手抱住小七。
顧寶莛後知後覺自己被薄兄彎腰擁抱在懷裡,張了張嘴,那句‘咱們是好兄弟,好兄弟一輩子一起走’的狗屁客套話當即說不出口了,隻能聽見自己和薄厭涼的心跳疊在一起,像是這個世界開天辟地的第一首交響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寶莛和薄厭涼兩個人鬆開彼此,前者微微仰著腦袋看後者,隻一眼便緊張的又垂下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但是在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慢慢靠近時,卻沒有退縮一步,直至意料之中的鼻峰與他交錯,薄唇壓下來,滾燙得他連矜持都沒有做做樣子,就非常配合的微張唇瓣。
這是個吻。
吻畢,害羞的要死的太子殿下乾咳了一下,打算以兩世為人的資曆打破尷尬,卻聽見薄厭涼笑道:“小七,你跟熟了一樣,渾身都在冒煙。”
“我那是剛洗了澡!”太子殿下一腳踩在薄公子的鞋子上,“我是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