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是不巧呢?”正在喝酒的三王爺顧溫撩了撩眼皮子,目光幽幽地盯著站在顧寶莛身邊的老四,陰陽怪氣得令人發指,“應該是太巧了。”
顧寶莛視線從好友薄厭涼的身上挪開,放到三哥的身上,一副不悅的模樣:“為什麼這麼說?”
“當然是因為有這樣說的理由啊,小七。”顧溫站起來,整個人肩寬腿長,一身的風流氣場與酒香,腳步卻絕無虛浮的走到小七身邊,對著跟他比起來還是個小矮子的小七勾肩搭背,說,“來,來的巧,小七,你親自問問這個薑副將,問他所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若不是……”
顧溫粗糙的大手輕鬆將手中的酒碗在木樁上敲碎,留下一個紅色的瓷器碎片,讓小七捏在手裡,自己則包著小七的手,站在小七的身後,像是操控一個提線木偶那樣,領著小七走到肚子破掉的薑副將麵前,微微低了低頭,聲音便幾乎是貼著顧寶莛的耳朵傳入其中,熱氣噴灑了顧寶莛整個側麵,勢不可擋的發號施令:“來,把瓷片抵在他這裡,隻要他說謊,我就和你一起用力,他就會因為流血過多去見閻王。”
顧寶莛不敢靠近薑玉輝副將,但自己又被三哥整個兒控製在懷裡,便像是希望躲進三哥的身體裡那樣,前腳抵在地上,不肯再靠近分毫。
他甚至是屏住呼吸,沒有料到自己眨眼就被帶到了薑副將的麵前,而眼前的薑副將仿佛也不是他記憶裡的騎射先生,是個肮臟滿是血跡,涕泗橫流的囚徒。
囚徒有氣無力的搖頭,卑微的看著顧寶莛,眼睛裡是真切的求饒。
“饒命……饒命啊……殿下……”
顧寶莛張了張嘴,連自己可以將眼睛閉上都忘了,直直地瞪著薑副將,耳邊更是傳來三哥的催促:“問他。”
顧寶莛立馬聽見自己微顫的聲音:“薑玉輝,你若是供出幕後主使,你會活下來,我保證。”
薑副將仿佛聽不見顧寶莛的話一般,還是隻會重複著‘饒命’二字,可三王爺的耐心有限,捏著顧寶莛的手就將那尖銳的瓷片滿滿用力抵在薑副將脖子上的動脈血管的位置。
這一舉動大概觸動了薑副將的神經,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再也不裝瘋賣傻的求饒,而是忽地低低笑起來,說:“成王敗寇……成王敗寇啊……”
說罷,自己先一步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卡在喉管裡,窒息而死,顧寶莛和三哥手上的凶器卻是還沒有刺入血管,僅僅隻是在皮膚上留下了一個比小指頭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傷痕。
眼見一個熟悉的人就這樣沒了氣息,顧寶莛眼睛終於是眨了一下,抗拒的從三哥懷裡出來,手中的瓷片一鬆,掉在泥巴地麵上,悄無聲息。
顧溫則笑了笑,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將酒壇子提起來仰頭灌了一大口進去,酒水毫不意外地直接打濕了顧溫的衣襟:“痛快!”
三王爺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喝酒。
顧寶莛理解三哥是上過戰場的人,就連薄厭涼也是時常出入軍營,四哥就更不必說了,見到燒傷的員工也是眼也不眨,但是他受不了,他總感覺自己喉嚨裡也抵著一塊兒柔軟滑膩的斷舌,惡心地他要拚儘全力才能抑製住那種惡心。
“所以,現在怎麼辦?薑副將死了,我們要和父皇稟報一聲嗎?現在在可以去讓朱有虎閉嘴了嗎?”一般來講,薑副將死了,朱有虎一定不敢再到處造謠,顧寶莛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不去想為什麼明明四哥的意思仿佛是說還沒有抓到薑副將,結果薑副將卻早早的就在帳中受刑。
也不去想為什麼執行審問的不是彆人,而是薄兄。
他隻想簡單明了的解決這一切,然後回宮去,和還在幫他與蠢貨朱有虎對峙的六哥繼續研究熱氣球……
“小七,不用著急,等朱有虎發現他無論如何也聯係不到薑副將的時候,他自己就消停了。”四王爺方才看著老三操縱小弟教小弟殺人的時候,沒有阻止,僅僅隻皺了皺眉,現在看時機差不多了,就對小七說,“四哥送你回宮了。”
“……那三哥呢?”顧寶莛緊張的看著三哥,“三哥你信那薑副將說的話嗎?”顧寶莛很在意這個。
“這個嘛……難說。”老三故意挑了挑眉,搖頭說,“哎,骨肉相殘什麼的,曆朝曆代都是有的,咱們也不能不防是不是?”
“說不定是大哥突然身體好起來了,覺得自己現在出山,要兵權沒兵權,要人脈沒人脈,所以找來曾經的結拜好友薑玉輝來拉小七你下馬,就算拉不下來,也總是攪亂了局麵,這個時候再乘機讓大臣提出長幼有序的規矩,實在是合情合理。”
“這薑玉輝對大哥若是忠心耿耿,那估計連造反都敢,等兵臨城下,大哥再走出來,一頓勸降,嘖嘖,這功勞,不得了。”
顧小七聽得一愣一愣。
“騙你的。傻七七。”顧溫一邊走出帳子一邊伸手揉了一把小七的腦袋,隨意的就像是摸奶狗的狗頭一樣,一掌下去,奶狗七動彈不得,並且被欺負了也還是要屁顛屁顛跟著壞蛋走。
顧寶莛追上去,拽著壞蛋的袖子就說:“那三哥你應該是不信咯?”
顧溫反手摟著小七就哥倆好的走到枯黃的草地上,望著滿山被凍得葉子都掉光了的樹,說:“看你嚇得那傻樣,以後彆老四說什麼你都聽,他騙你的時候比我可多多了,雖然我知道老子說了你也當耳旁風。”
“沒有沒有……”顧七七心虛狡辯。
“不必哄我,我顧溫看得清清楚楚著呢,老四剛才故意讓你進去看戲,明明他從前絕不會讓你看那些玩意兒,你不覺得奇怪嗎?”顧溫說罷,頗邪氣地笑道,“小七,你跟我說實話,你和薄厭涼什麼關係?”
“啊?”明明是過來辦正事兒,結果三哥三言兩語就把話題扯到這兒了,顧小七沒有防備,下意識地緊張,偽裝起不懂的樣子,“三哥你在說什麼?什麼什麼關係?”
顧溫打量了少年一眼,頓了頓,說:“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三哥還是要說幾句,玩玩就好,不要當真。”
玩屁!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
起碼現在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