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個時候,護士過來叫她:“朝醫生,57號床的病人醒了。”
朝夕倉促地在他腰上掃了眼,連酒精也懶得給他了,直接找出一塊膏藥來,往他懷裡扔,冷巴巴地說:“自己貼。”
連帶著給他的背影都有幾分惱意。
陸程安視線收回,眉眼低垂,懷裡多出來一張膏藥,他盯著那膏藥,到底是忍不住,低低沉沉的笑了出來。
而朝夕,隻覺得自己方才對他有著濃重的誤解。
男人二十歲前養成的劣根,哪怕歲月再滌蕩,給他披上一層成熟又波瀾不驚的從容麵龐,但皮囊底下,仍舊藏著幾分浮蕩,幾分雅痞。
她揉了揉眉,調整好情緒,進了病房。
病人醒來,朝夕和他進行簡短的對話,確定聽力、視力等腦部神經正常,檢查完畢之後,和護士交代了幾句,又安撫病人家屬。
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出了病房,她快速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隻微微敞開一道縫。
她停在那裡,透過那道縫隙看向室內。
陸程安半坐在臨時病床上,他個高,雙腿斜斜地架在地上。
衣角被他用嘴叼起,從這個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見他肌肉僨張的腹肌,他肌肉線條流暢,有光隕落。
腰上一塊突兀的烏青。
袖子被他挽上,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臂。手指白皙修長,青筋如山巒般起伏。
每一處都透露著成熟男人的氣息。
性感,又荷爾蒙爆棚。
貼完膏藥,他似有所察覺,往門邊看了過來。
朝夕不知道心虛什麼,側身閃躲。
她雙手插兜,往電梯走去。
電梯還有一會兒才來。
電梯金屬門敞亮,像是一麵落地鏡似的,倒映出女人窈窕的身影。
以及,
她甚至能透過這麵模糊的鏡子,看到自己勾起的嘴角,緋紅的雙頰。
漆黑無底的瞳仁裡,像是突然照入了一片彩色,暖色調,在她的眼裡一點一點地暈染開,水彩暈染最後模模糊糊地變成了一張人臉。
一張熟悉的,隻見過一麵就再難忘卻的臉。
電梯就是在這個時候停下的。
電梯門打開,裡麵站了兩個人。
一個是早上在手術室見過的沈醉,她身邊站了個陌生男子,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寬肩窄腰,五官出眾,和沈醉有三分像。
沈醉熱絡地同她招手:“朝醫生。”
另一隻手扯了下沈臨安的袖子,“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朝夕醫生。”
沈臨安原本興致乏乏,在見到朝夕的那一刻,眼前一亮。
他喉結滑動,嗓音克製,低緩:“你好。”
朝夕淡淡回應:“你好。”
沈醉:“你不進來嗎?”
不遠處,有腳步聲響起,男人的嗓音了過來,“朝夕。”
陸程安站在門外,他的衣服已經整理妥當,衣角整齊地塞進褲子裡,甚至連外套都穿上了。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眉間淩然冷肅,逆光而立,禁情禁欲的冷淡感。
而近處的男人,溫潤如玉。
同樣的西裝革履,卻截然不同的感覺。
朝夕看向沈醉。
也終於反應過來,她要去辦公室,不是坐電梯去醫院的其他地方。
搖頭:“不了。”
她轉身,想往陸程安那邊走去。
沈臨安卻走了出來,他一扭頭,看到陸程安,突然笑了起來,“聽聲音很像你,結果沒想到,真的是你。”
陸程安也走了過來。
他在朝夕身邊停下,不比對方的熟稔,他神情寡淡,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沈律師。”
沈醉也從電梯間走了出來,“這是?”
沈臨安擰眉想了下,語氣溫和:“該怎麼介紹呢?大學同學,之前在檢察院的同事,還是說最近受理案子的公訴人?”
沈醉被提醒,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模樣出眾,衣著得體,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一直壓你一頭的陸檢?”
沈臨安畢業之後在檢察院待了兩年,可惜在檢察院的時候每每都被陸程安壓一頭,他能力不錯,隻是比起陸程安,到底是差了點兒什麼。他也不是個特彆鑽牛角尖的人,後來南城紅圈所裡知名的正安律所挖他,他便從檢察院離開,成為了一名律師。
沈臨安無奈一笑。
男人的溫潤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哪怕被這樣說,也好脾氣地點頭:“是的,一直壓我一頭的陸檢。我的妹妹,你怎麼總是把哥哥的糗事記得那麼清楚?”
陸程安淡漠一笑:“你好。”
他雙眼一眯,看清她的工牌,“沈醫生。”
沈醉同他笑笑,複又問朝夕,“你倆……”
朝夕和陸程安的關係似乎很難解釋。
不是複雜到難以解釋,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算什麼。
交往太少,甚至見麵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朝夕想了想,說:“我鄰居。”
話音落下,陸程安的臉色沉了下去。
但也不過一瞬,他咬著那詞,重複:“嗯,鄰居。”
沈醉恍然,“我還以為他就是你口中那未婚夫呢,剛你倆站一起畫麵特美好,就……”她想到了個詞,說,“特彆般配。”
未婚夫一詞出來,二人俱是一怔。
朝夕是緊張的。
陸程安緊繃著的下頜線則悠閒地鬆開。
陸程安用餘光瞥她,她似乎仍舊是往日那般無波無瀾的模樣,但仔細看,藏在烏發中的耳朵微微泛紅,白大褂領口處,脖頸緊繃,頸窩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