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敏:“這個病好醫嗎?我還能活多久?”
她雙手緊攥,惶恐不安地注視著朝夕。
朝夕從醫多年,見過太多病人,問診時,所有的病人都是同樣的表情。
無助,惶恐,失措,害怕,以及深深、深深的渴望。
朝夕在國外留學時接觸的病人都是外國人,說著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或者是因為James慕名而來的法國人,甚至是德國人,小舌音令她頭疼。
她在麵對外國人時,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具體的得等手術之後才知道。”
可當麵前的人是中國人時,那份冷淡似乎無法置身事外了。
劉敏拉著她的手,苦苦哀求。
突地,朝夕察覺到手背上有濕意。
垂眸,看到劉敏臉上已是淚眼朦朧了。
朝夕自問看慣了生死,但幾顆眼淚砸了下來,砸向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她說:“三叉神經鞘瘤發病率很低,你的瘤體不大,相對而言治療會比較簡單,你看這個,”劉敏連增強CT都做了,朝夕在電腦裡找出影像,說,“瘤體就在這裡,不大,而且位置也不難找,手術不會太難。”
見對方放鬆不少,朝夕又補充,“每個手術都有風險,尤其是腦子上的手術,更加需要謹慎。”
劉敏點頭如搗蒜,“那醫生,是你給我手術嗎?”
“不是。”
“為什麼?”
朝夕安撫她:“你術前術後都由我負責,放心,主刀醫生醫術精湛。”
“真的嗎?”
“嗯。”朝夕拍拍女人的手背,嗓音沉沉,是很容易撫慰人心的嗓音,“而且我也會上手術台的,你放心好了。”
劉敏去辦手續的時候,朝夕去找了梁亦封說這件事。
梁亦封幾乎是神外最忙的醫生了,聽完,眉頭微微皺起。
朝夕以為他會拒絕。
但沒想到,他同意了接這個手術。
他叫住她:“以後少惹這種事。”
“我隻是在救人。”
“那麼多人,你救的過來嗎?”梁亦封是非常適合做醫生的那類人,冷靜,理性,永遠和病人保持距離,不會因為私心而有所動容。
朝夕站在原地,垂眸想了想。
忽地,嘴角扯起,薄淡一笑:“我學醫就是為了救人的,能救多少,就是多少。”
梁亦封語氣很冷,評價她:“天真。”
那晚她下班很晚。
到家將近十二點。
找鑰匙的時候,身後有開門聲響起。
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陸程安:“這麼晚才下班?”
朝夕在包裡翻找著鑰匙,心不在焉地應他:“嗯。”
找了一圈,沒找到鑰匙。
朝夕轉身,眼神略羞恥。
陸程安似乎知道了什麼,“鑰匙找不著?”
朝夕:“啊。”
“進來吧。”他側身。
朝夕糾結了不到三秒,便抬腿往他屋裡走去了。
進屋之後,她在沙發上坐下。
陸程安給她倒了杯水,朝夕接過,邊喝邊打量著室內。
這一棟樓室內的格局構造都是一樣的,三室一廳,但是他卻把一個房間打通,客廳和書房連在一起,開放式書房。
書桌上擺滿了卷宗和文件,他剛才似乎在看東西,客廳燈沒開,隻書桌邊的落地燈亮著。
落地燈是舒服的暖黃色,為這深夜籠罩出一層曖昧氣氛。
他回到書桌前坐下。
低頭撿起桌上的眼鏡,繼續翻看文件。
朝夕問他:“你近視?”
陸程安說:“一百多度,日常不影響。”
他高聳鼻梁上架著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斯文又儒雅。
停頓幾秒,他說:“老三今天訓斥你了?”
朝夕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口中的“老三”是梁亦封,想起白天的事,她眉頭皺起,疏爾很快散開。
“不算訓斥,隻是不愉快。”
“因為跳樓的女人。”他倒是一清二楚。
朝夕沒吭聲。
隔了幾秒,她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些幼稚啊。”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未免有些小孩脾氣了,可是在和梁亦封對峙的那一刻,麵對他冰冷的醫學態度,朝夕忍不住反駁。
聞言,陸程安淡漠地笑了下,他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身形散漫,落地燈就在他身側亮著柔和曖昧的光。
他唇角一勾,似春風散儘般,道:“沒覺得幼稚。”
“倒覺得你,挺可愛的。”
她認真又專注地盯著他,原本想知道他的回答和態度,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麼句話。
發愣的間隙,他的視線集中在她的身上。
連對視都被這夜色染上幾分曖昧旖旎的氛圍。
她臉上一哂,極不自在地扭開視線,看向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