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認真地細想了下和陸程安見麵之後的事。
他是檢察官。
他依然清潤俊朗,不穿製服時還好,麵如冠玉,舉手投足間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可一穿製服,臉上沒什麼情緒的時候,寡冷淡漠的禁欲模樣,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人。
但他仍舊單身。
而那晚,他就貼在她的耳側沉聲說著二人之間的婚約。
朝夕以為,他不過是覺得她不錯。
旅行中豔遇者不在少數,一夜情不過是寂寥旅途中的調劑,朝夕每每旅行時都會收到這樣的邀約。
而陸程安,她以為也是如此。
漫長又無聊的旅行裡,遇到一個姿色、身材不錯的女人,然後用一貫輕佻的手法勾引女人,為簡單的旅行增添一抹俗豔。
所以她把他的表白當做惡俗戲碼。
她拒絕了他。
他心有不甘,於是卷土重來,才有了那晚的強勢。
朝夕內心的詭譎想法逐漸成真。
她開口,想說些什麼,但是不遠處,護士突然叫住她。
“朝醫生,這邊有個人找你。”護士從走廊那頭跑了過來,小喘著氣,和沈醉打了聲招呼,接著說,“那人說是你讓她來這裡找她的。”
朝夕:“我讓她來找我的?”
護士:“對的,她說你說過,你能救她。”
朝夕瞬間想起。
是那個跳樓女人。
她下意識地朝陸程安看,陸程安也朝她看去。
朝夕問護士:“她人呢?”
“還在那兒。”
“我過去。”朝夕倉促地和他們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剩下三人。
陸程安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和沈臨安對視上。
沈臨安:“我實在沒想到,我們開庭前竟然會見麵,而且是在醫院。”
“嗯。”
沈醉奇怪:“你們……開庭?”
沈臨安垂頭笑了下,“最近接了個案子,沒想到公訴人是陸檢。”
陸程安語氣淡淡:“我也沒想到你會接這種案子。”
說的就是跳樓女人丈夫的案子。
那人叫陳誌文,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出納,在公司八年時間,累計挪用公款兩個多億。
這種程度的簡單案子,都是給新人練手的。
沈臨安和陸程安,都不會接手這種看似簡單、結果一目了然的案子的。
沈臨安伸手擰眉,“沒辦法,那家公司的股東和我們律所的合夥人認識,再三叮囑我得好好做這案子。”眉宇間儘是無奈,隨即道,“你呢,總不會也和我一樣吧?”
“不一樣。”
這案子原本是給剛來公訴科的年輕檢察官練手的,他卻因為朝夕衝動之下說的話而不得不厚著臉皮從年輕檢察官手裡把這案子拿過來。
陸程安淡聲道:“最近案子少。”
“怪不得輪到你上手了。”沈臨安說,“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站在對立麵,很期待最後誰贏。”
“沒什麼好期待的。”
陸程安嗓音淡淡,眉眼中滿是漫不經心,
“反正結果都是我贏。”
沈臨安和他同窗共事多年,大學裡的辯論賽沒一次贏過他,大小考試也沒一次贏過他,每次都是第二。工作之後,二人不在一個部門,但檢察院裡的人每每提到他們其中一人,總會拿另一人作比較。
而每次比較結果都一樣。
陸程安更勝一籌。
其實二人對這事兒都不上心。
陸程安素來對外物不上心,從上學時就是這樣,他氣場強,無論到哪兒都是人們議論的中心,可實際上他是個煙火氣很淡的人,總是漠然應對一切。
官司贏了,眼裡也沒有多少的笑意。
對於他而言,一場官司就是一份工作,他儘了他應儘的職責,不管是伸張正義還是指責罪犯,他把事情的真相說明,做到他該做的。
任務完成,他就全身而退。
沈臨安離開檢察院,倒不是因為陸程安。
他出身書香世家,性格溫潤,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和陸程安之間,倒也沒什麼過節,被比較的這些年,他心底也沒有過任何的不甘不適。
被比較是很尋常的事,沒必要太當真。
他之所以離開檢察院,是因為他覺得,律師比檢察官更有溫度。
就像他和陸程安。
沈臨安雖然工作能力差了點兒,但人緣比陸程安好許多;檢察院的人雖然都喜歡陸程安,但那份喜歡裡有幾分的敬畏和膽怯。
而他在律所工作兩年,也越發覺得自己更適合律師這一行業。
沈臨安這兩年大小官司也打了不少,勝訴遠多於敗訴,在業界口碑很好。
他看著陸程安用這張淡漠的臉說出那樣張狂的話,忍俊不禁:“誰輸誰贏,還得到時候看不是嗎,太早下結論可不是件好事啊,陸檢。”
陸檢眼尾冷淡往上挑起,“我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失過手。”
不管是案子,還是人。
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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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樓的女人叫劉敏。
她帶了之前檢查的所有檢查結果和檢查報告給朝夕看。
朝夕把所有的東西都看了一遍,最後拿著檢查影像,指給她看:“三叉神經鞘瘤,外加顱內外溝通,成啞鈴狀,惡性還是良性得進一步做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