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想了想,“我回國那天在機場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林秉揚?”陸程安很快就想起這個人來,“他不是在追江漁嗎?”
朝夕:“你怎麼知道?”
陸程安:“那天的事,沈放處理的。”
沈氏集團日益壯大,沈放的野心不滿於此,漸漸地往娛樂圈方向發展,成立了沈氏國際,旗下又有許多一線藝人,想查清那天機場的事情,是輕而易舉的。
以及那天的所有網絡平台裡,朝夕都沒搜到有關於她和陸程安的任何內容。
陸程安自然是做不到的。
但是沈放可以。
陸程安:“他還在追江漁?”
朝夕點頭,輕笑了聲,“嗯。”
陸程安想到停車場那幕,他以為那個男人對朝夕有了彆的心思,結果沒想到他就是林秉揚。想了想,問:“讓你幫忙追?”
“差不多吧。”
“你拒絕了。”
“我沒有答應的理由。”朝夕說,“他那樣的男人,不適合江漁。”
陸程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朝夕歪頭靠著車窗,看著手機。
白天的時候她和江漁提了下林秉揚的事情,後來工作太忙,又有一台手術,她的手機調成靜音狀態,便沒看到江漁的消息。
這會兒,她打開手機。
江漁給她回消息了。
朝夕:【林秉揚還喜歡你。】
江漁:【我還是不喜歡他。】
朝夕勾了勾唇,打字:【為什麼不喜歡?】
江漁在不工作的時候,都是拿著手機的,消息一發出去,她幾乎是秒回:【為什麼要喜歡呢?因為他喜歡我,所以我也要喜歡他嗎?】
江漁打字速度很快,又發來一句:【他前女友太多。】
朝夕驀地愣住。
她下意識瞥了陸程安一眼。
心想,再多能有陸程安多嗎?
朝夕下意識地打字,勸說她,“你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過去而否認他的現在”,可是打完之後,又把這行字給刪了。
她自己都做不到這一點,憑什麼還要讓江漁做到?
意識到她在看自己,陸程安猶疑:“怎麼了?”
朝夕想了想,收起手機,說:“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個男人,和你特彆像。”
陸程安:“除了都是男人這一點,其他的沒有一個地方像。”
“……”
朝夕說:“林秉揚有過很多前女友。”
“……”
陸程安啞口無言。
朝夕降下車窗,車速不快,晚風吹起她的頭發,溫熱。
她垂下眸來,說:“但他比起你,還是差一點的。”
“差了哪一點?”
“他求而未得,不如你。”朝夕說,“你從來沒有求而不得的時候。”
車廂內靜謐無聲。
唯獨風聲作響。
說來也是奇怪,朝夕此刻也沒有那麼多介懷了。或許是因為十年是太遙遠的一個時間距離了,十年前她甚至還十指不沾陽春水,季洛甫都會做菜,全家上下,唯獨她不會。她也想下廚過,卻被爺爺奶奶說,“下廚手指頭會變粗的,而且還可能會被熱油燙到,你可不許下廚。我家朝夕,長得漂亮就夠了,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會。”
爺爺奶奶在某些方麵,是真的寵她到了寵溺的程度。
可是十年後,她中西餐都會做了,就連甜點都會。
手不止被熱油燙到過,甚至還刮傷過,可這手依然很漂亮。
很多東西都在變。
但也有很多東西依然沒變。
她去過那麼多城市,見過那麼多人,也有許多人和她表白過,但喜歡的人,還是十八歲時喜歡的那一個。
車廂內的沉默氛圍一直到車停下來。
朝夕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她剛跳下車,就聽到身後的人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求而未得的時候呢?”
朝夕僵硬地轉過身。
陸程安單手把著方向盤,側臉清瘦冷削地對著她。
路燈的冥蒙光線被窸窣樹葉遮擋,他的臉色沉浸在濃稠的夜色裡,神情晦暗難測,他轉過頭來,眼裡的情緒壓抑,似下一秒就噴薄而出。
他看著她。
借著這單薄的月色看著她。
朝夕艱難開口:“你……”
“我也有求而未得的時候。”
他垂著的眼瞼慢悠悠地掀開,從眼瞼睜開的縫隙裡溢出一抹笑意來,笑意比這稀薄月色還要淡。
昨晚的那種感覺再次來襲。
她的情緒積壓在胸口,重逢以來,很多事情逐一浮出水麵,眼前薄霧被風一片一片的吹開,漸漸地,出現了模糊輪廓。
而她似乎離看清事實本身,並不遙遠。
隻要她問出那句,
——我是對你而言的,那個重要到不容錯過的人嗎?
——我是那個,你求而未得的人嗎?
隻要她問。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江煙。
她接起,那邊竟然是陸許澤的聲音。
“嫂子,江煙急性腸胃炎了,我正送她去醫院,你還在醫院嗎?”陸許澤說完,又低聲安撫,“快到了快到了,你再忍忍啊。”
旖旎氣氛頓時消散,朝夕一門心思都在江煙身上。
她快速坐上陸程安的車,“去醫院。”
又讓陸許澤把手機遞給江煙,聽到江煙疼的嚶嚀聲,朝夕急得不行,完全沒反應過來,陸許澤一開始叫她的稱呼,不是朝夕姐,也不是朝夕醫生,而是——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