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安默了默。
他甚至還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眼。
確實是朝夕的手機號碼。
他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朝夕這聲“老公”是在向他示好,於是問她:“你邊上有誰?”
“尹落,”朝夕看著尹落,問道,“你要和她說話嗎?”
陸程安揉了揉眉骨,“我和她有什麼好說的。”
朝夕也沒再追問下去。
尹落強顏歡笑的,語含譏誚道:“你回國之後,還沒和你姐姐聯係,就和陸程安聯係上了嗎?”
走道裡□□靜,尹落的聲音透過電流傳入陸程安的耳裡。
陸程安蹙了蹙眉。
對於尹落到處造謠他對尹落還有舊情的事,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朝夕。他向來不太在意自己在彆人眼裡的形象,無所謂好壞,旁人的評價都與他本人無關。
可是朝夕不行。
他無法容忍朝夕受到任何的攻擊。
陸程安的目光冷的像冰,全身散發著陰鷙氣息。
恰好有人找他談明天開庭的事宜,“陸檢——”話音在看到他臉色的時候戛然而止,來人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陸程安起身,欲往外走:“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的事——”
他說到一半,被朝夕打斷。
“——工作要緊,彆過來了。”
她聲線平緩,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陸程安:“你確定?”
朝夕淡笑:“有什麼好過來的呢,她說的確實沒錯,我回國之後,第一個見的人是你,”她倏地眼梢吊起,輕淡地瞥了尹落一眼,“和未婚夫見麵,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曾和鐘念聊過過往,鐘念聽聞之後,用“天生無棱角”形容她。
無論逼到哪種境地,她似乎都沒有大悲大喜過,隻是平靜的、平淡地做出一個又一個,她認為是正確的選擇。
但現在呢?
從那句“我的未婚夫為什麼要給她打電話?”開始,這段對話脫離“正確”的軌道,往一個未知的方向去了。
陸程安坐回位置上。
尹落皮笑肉不笑:“是嗎?你確定他是你未婚夫?”
“嗯,我確定。”朝夕看到不遠處,劇組的工作人員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投來八卦視線,她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到朝夕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尹落突然冷笑:“裝什麼。”
林秉揚:“啊?”
尹落說:“早八百年都解除了的婚約,在這兒裝什麼?”她不甚在意道,“而且你真覺得,這個陸程安是陸程安,而不是彆人?”
林秉揚在劇組裡待的年頭不少,自然是知道劇組裡的勾心鬥角遠比宮心計要精彩得多的,尤其是這種——二女爭一男的老套戲碼。
他向來獨善其身,畢竟是真是假,現在還沒個定詞。
他說:“朝夕醫生看上去,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尹落冷笑:“一個私生女,你真以為她多清高?”
林秉揚愕住。
尹落自知失言,但隨即一想,朝夕在圈內人眼裡早就是私生女了,她這麼說,也不假,而且剛剛……
誰知道那個是真的陸程安,還是假的陸程安。
她可不信,陸程安會看上現在一無所有,甚至背負著“私生女”名號的朝夕。
陸家是個多要名聲的家族,她才不信,陸家會瞧得上臭名昭著的季朝夕。
·
晚上九點,朝夕下班。
醫院停車場唯獨四角上裝了路燈,燈光昏蒙。
朝夕邊掏出車鑰匙邊往車停著的方向走,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聲音微喘,“朝夕姐,你等一下。”
朝夕停下腳步,回身。
林秉揚小跑過來,他手上拎著一隻紙袋,遞給朝夕:“你是要回家嗎,能方便幫我把這個東西轉交給江漁嗎?”
朝夕:“我和江漁,不住一起。”
林秉揚愣了下,繼而窮追不舍道:“那你能幫我把這個給她嗎?”
朝夕垂眸掃了眼。
林秉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前陣子在外麵吃飯,剛好看到一條手鏈很好看很適合她,所以就買下來了。”
麵前的男人笑容靦腆,帶著真心。
朝夕很難把他和之前的為了前途而放棄江漁的人聯係在一起。
但人心總是難猜測的。
朝夕張了張嘴,剛準備拒絕他的時候,冷不丁的,身側的車子遠光燈突然亮起,光線刺眼,她下意識地闔上眼。
緊接著,是車門打開的聲音。
靜謐悄寂的空氣裡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嗓,聲線跟著初秋的夜風似的,低而冷:“你們還準備在那裡站多久?”
朝夕扭頭,看到陸程安斜倚在車門上。
停車場的燈光昏蒙,映照的他的臉色都陰冷幾分,薄唇緊抿,似有薄怒。
林秉揚疑惑:“你是?”
陸程安抿著唇,沒說話。
林秉揚看了看朝夕,又看了看陸程安,似乎知道了什麼,“他就是……陸程安吧?”
朝夕點頭。
林秉揚笑:“所以他真是你未婚夫?”
“那不然呢?”陸程安陰測測道,“我不是,難不成你是?”
眼前的男人長相實在妖孽的過分,桃花眼,高鼻梁,薄唇,分明是一副多情風流的長相,但是神情又冰又冷。
這樣的男人,有沒有心都不好說。
林秉揚很難想象這樣的男人和他還有相似的地方。
林秉揚搖頭:“沒。”
陸程安看向朝夕:“回家了。”
朝夕:“嗯。”
林秉揚連忙叫住她:“朝夕姐。”
“江漁的事情我向來都不參與,所以沒辦法幫你轉交。”
車子揚長而去。
回去的路上,陸程安:“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