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枝》15/荔枝很甜
老太太的話叫她心下忐忑,總覺得走哪兒不大對。
付茗頌味同嚼蠟的吃下一碗紅豆粥後,揉著有些漲的小腹起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是了,老太太最看中男女大防,尤重名譽清白,沈公子再如何也是外男,可老太太言語中卻並未要她避開,實屬奇怪。
“遮月。”她抬頭道:“你去後艙瞧瞧,小廚房可還備有吃食,送去給沈公子,替我道個謝。”
遮月誒了聲,領著吩咐退下。
老太太不提點她,她也不能自己亂了分寸,若是親自去,萬一叫人誤會,反而糟糕。
遮月動作極快,又恰好小廚房剛依元祿的吩咐開了火,剩下不少膳食,還都是熱的,遮月給了廚娘幾個碎銀子,挑了賣相好的呈上去。
是以元祿解開食罩的那一刹那,還笑嗬嗬的道了句:“五姑娘真是有心了。”
聞恕目光漫不經心的落在食盒上,嘴角似笑非笑的彎了彎,拿他的東西謝他,可真是有誠意。
雖是如此,聞恕還是嘗了幾口:“讓白太醫仔細著,一行十日,她的身子吃不消。”
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熟知她的體質,看著瘦,實則更瘦,一把抱起來都是骨頭,硌得慌,舟車勞頓便能要她半條命。
元祿現下已經十分習慣,半點都沒大驚小怪:“是,奴才定讓人好生看著。”
——
一連五六日,因付茗頌病了一場,老太太便沒讓她在身邊伺候,又怕她吹了冷風,連用膳都沒讓她一道。
如此一來,她的日子過的還算舒適,這赴京之路,倒叫她過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隻有一事叫她心下鬱鬱,就是那個白大夫,三天兩頭給她診脈送藥,偏偏稱是醫者父母心,攔都攔不住,也隻好由他去。
直到抵京前一日,薑氏在甲板上置了桌椅,許是打聽到她身子痊愈,也差人請了她過去。
薑氏差人來請,付茗頌總不好找借口不去,何況她確實已大好,總躲著人也不像樣兒,便叫遮月給她重新梳了發髻,換了身清爽的衣裳過去。
老太太已然就坐,一旁莊玉蘭正殷勤的給她布菜。莊玉蘭知曉老太太的口味,添的也都是老太太愛吃的,少不得要被誇獎幾句。
但老太太身旁那個位置,顯然是給茗頌留的。
她步子穩當的走過去,規規矩矩道:“祖母。”
老太太朝她頷了頷首,示意她坐下。
“身子可無礙了?”說話的人是付嚴栢。
付茗頌剛坐穩,冷不丁被他這句話嚇的險些又要站起身,才捏起的湯匙又放下:“大好了,勞父親掛念。”
付嚴栢向來沒關心過她,這會兒自己也不大習慣,問過之後就也沒再說彆的。
一時間氣氛有些靜謐,隻有湯匙撞碗的輕響。
忽然,薑氏身邊的吳媽媽從艙內出來:“夫人,沈公子已用過晚膳,便不來了。”
薑氏眉頭一揚,看向老太太。
這回請人,可是老太太讓她請的,不過薑氏也沒想到竟還會被回絕,也是稀罕。
老太太聞言也隻淡淡道:“罷了,用飯吧。”
薑氏點頭笑笑:“五丫頭多吃些肉,瞧這瘦的。”
付茗頌手裡的竹筷一頓,慢半拍的朝薑氏頷首:“…是。”
對麵付姝妍苦著一張臉扒拉碗裡的米粒,上次被老太太教訓了一頓後她再不敢在人前說付茗頌的不是,隻好趁著人不注意瞪了她一眼。
付茗頌瞧見了,卻移開了目光,這便叫付姝妍心中更惱火了,偏偏還不能拿她怎麼樣。
此刻,船艙上層,聞恕正同聞爭下棋。
聞爭自打被聞恕逮了個正著後,日日身邊都有人看管,就連上這船艙,都並非自願。
但他不敢說,生怕又糟人冷眼。
元祿領著三兩廚娘來布菜,將兩雙竹筷放置好後,才輕聲打斷二人:“皇上,殿下,該用膳了。”
聞爭手執白子一頓,當即放下,往桌案掃了一眼:“這蝦丸子是俞州一帶的做法吧?”
沒想恒王殿下對吃食還有研究,元祿笑了兩聲應道:“回殿下,正是。今日這道菜,還是付家大夫人親自下廚做的,說是她們老太太好這口,這不,方才還差人來請皇上呢。”
聞爭倒也不避諱聞恕還沒執筷,用竹筷戳了戳那蝦仁:“是麼,倒是有心。”
“可不是,不過皇上龍體尊貴,住進付家已是屈尊,哪能同他們再一道用膳呢。”元祿搖搖頭,多嘴說了這麼一句後就覺得身後燒的慌。
他扭頭一瞧,皇上不知何時放下棋子,雙眸冷冰冰的瞧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