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彆枝》46/荔枝很甜
宋長訣說罷,禦書房的門便被從裡頭拉開,太監道了句:“宋大人,進吧。”
宋長訣斂眸,頷了頷首。
在踏進禦書房時下意識往後瞧了一眼,就見元祿帶著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在宮道兩側的花叢中探頭探腦。
他收回目光,轉身望向前不久才見過的人。
然而,元祿的鼻子是沒有宋長訣靈敏的,他就是對著那一簇簇顏色各異的花嗅上半個時辰,也聞不出梨花的味兒。
他負手在這條道上來來回回,眯著眼從這花團錦簇中,試圖找到哪怕一小朵梨花也是成的。
可彆說梨花,就是片花瓣兒都找不見。
太監們躬著身子,頂著日頭口乾舌燥的:“宋大人,會不會弄錯了?這裡頭少說十多種花,哪怕真摻進梨花,尋常人也聞不出啊?”
元祿一抹腦門的汗,遲疑的往方才宋長訣的方向看了眼。
說的也是,宋長訣那小子,不會還記恨著那事,忽悠他的?
正欲收手時,元祿餘光一瞥,瞧見暗藍色袖口沾了一片白,不疑有他的伸手拍去。
才拍了兩下,他驀然停住。
他撚了撚衣袖,將指腹放置鼻下仔細一嗅,轉身在花叢上胡亂抹了一把,細膩的白色粉末將暗藍色的袖口蹭白,若不是衣裳色暗,幾乎是瞧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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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日頭落下,彩霞鋪滿半片天,從小軒窗上投落下一地橘紅。
兩麵屏風圍繞在梳妝台兩側,搭出一處緊閉的空間。
瓶瓶罐罐占滿半個台麵,遮月握著棕紅藥瓶,用指腹沾了些,輕輕抹在她破皮的後頸。
她抿抿唇,話裡還帶著細微的哭腔:“娘娘彆再用手撓了,若是留疤了可怎麼是好?”
上回在俞州時便將遮月嚇的不清,她這一身細皮嫩肉的,驀然生出疹子,實在駭人。
付茗頌埋頭在臂彎裡,一日過去,病殃殃的。
她有氣無力的反手在背上指了指:“這處也塗些藥。”
寢衣後擺被掀開,冰冰涼涼的觸感在背上漫開,她方才緩緩歎了口氣。
聞恕盯著被抓出血絲的地方,眉間一緊,給遮月打了個退下的手勢。
遮月猶豫的頓了頓,想從鏡中知會付茗頌一聲,可那人趴在妝台上,眼皮都未抬一下。
末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落下:“誰讓你伸手撓了?”
付茗頌一怔,猛地直起腰,猝不及防的從鏡中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嘴角輕輕抿起,極少極少露出這樣委屈的神情。
疼痛她還忍得,可癢便真的,真的忍不得。
而且,太醫開的藥她也老實喝了,這疹子不見好,反而愈來愈紅了。
聞恕亦是發覺了,抬手扯了扯她的衣領,果然是又生出一片紅疹,昨兒還沒有。
付茗頌仰
起頭看他,眼裡還包著兩彎要落不落的淚。
她小聲道:“癢,還疼。”
可這能如何是好?他倒是願意替她受著,但也沒有彆的法子。
每每遇上這疹子,饒是聞恕也是束手無策,隻能叫她忍著。
忽然,遮月去而複返,在屏風外道:“皇上,元公公在外求見,說是有事要稟。”
聞恕側目應了聲,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低嗬了聲“不許撓”,這才抬腳出去。
元祿忙迎上,一手擋住嘴邊,低聲耳語了兩句,就見男人狹長的眼眸微覷,抬眼望向寢殿窗外的盆栽。
“去吧。”
元祿領了命,這才退下。
不多久,這昭陽宮寢殿外的一片盆栽,瞬間被搬了個空。
陣仗過大,不出半個時辰,昭陽宮的動靜便傳進了各宮中。
姚文麗瞪直了眼,手心壓著桌案起身:“怎、怎麼可能?”
不過幾包花粉而已,粉末她還瞧過,那般細膩,不仔細瞧根本是瞧不出的。
元祿怎可能會發現?
宮女亦是嚇哭了:“娘娘,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叫皇上查出,可說了,按謀害皇後之罪處置啊!”
“你嚷嚷什麼!”姚文麗怒喝,隨即穩了穩心神,才道,“不會的,她昭陽宮出的事兒,與我有何乾?”
姚文麗說罷,底氣不足的坐了回去。
她緊咬下唇,本隻是想叫昭陽宮那位生幾日疹子,伺候不了皇上罷了,並未想謀害皇後,這樣大的罪名,她如何擔的住……
驀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殿外的宮女跌跌撞撞跑來,氣喘籲籲道:“娘娘,元、元公公帶人來,說是請娘娘走一趟。”
咯噔一聲——
姚文麗愣了神,心下緊繃的那條弦,猝不及防的斷了。
—
此時,日頭已經徹底落下山了。
喧鬨聲繁雜的街市上,一輛馬車緩緩駛過,車輪碾過凸起的石板,不禁顛了一下。
宋長訣身形一晃,手中的竹簡落地,他不耐煩的蹙了蹙眉,冷不丁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等等。”
他揭開車簾,目光落在馬車斜後方的攤子上,隻見那攤前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梨花餅。
馬夫遞了兩個銅板,從商販手中接過,轉手便到了宋長訣手中。
車輪轆轆,駛往宅院。
宋長訣捧著紙袋瞧了半響,直到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