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登什麼台?
不及她多思慮,便被老鴇推至台前。
可她抬眸望去,卻渾身僵直,那高台之上的紅裙女子,那張臉,那個打扮,與她那些荒唐夢中,一模一樣。
這首曲子不長,統共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台上的女子隨樂聲律動,衣裙翩然,仿若驚鴻。
每一個舞姿,每一個弧度,都恰到好處。
她如天生尤物,扭動一下腰肢,便能收走男人的魂。
台下的看客兩眼放光,可這些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隻見她目光悠遠,準確無誤地落在一個方向。
付茗頌順著瞧了一眼,霎時間,耳邊嗡嗡響個不停。
那是,聞恕?他為何在這兒?
倏地,琵琶聲停,畫麵陡然扭曲,唱台、賓客一一消失,變成半開的花窗、梨木的妝台和紅粉的床幔。
床幔裡頭,女子雙臂纏住男人的脖頸,投懷送抱又欲拒還迎,一把好嗓子時不時發出的那幾個“嗯嗯啊啊”的音調,足以讓人癲狂。
這生香醉骨的、似哭似唱的腔調中,伴隨著男人幾道清寒又克製的聲音。
他低低地喚:“宋宋,宋宋……”
情至深處,難自禁。
付茗頌徹徹底底僵化,如晴天霹靂,而那道響雷就結結實實地落在她耳邊。
姑娘眼尾逐漸泛紅,眸中緩緩蓄起水氣,她猛地閉上眼,耳邊驀地傳來一道聲音——
“尚家私通外敵,泄露軍事布防圖,此事經由你手,你認是不認?”
付茗頌猛地睜開眼,就見眼前散落了一地折子,上頭寫有“密函”二字。
而方才分明還在翻雲覆雨的二人,驀然換了個場景和身份。
潮濕陰冷的牢獄中,一個身著龍袍,居高臨下。一個身著囚服,跪於眼前。
女子下頷緊繃,卻也隻不急不緩地道了一個字,“認。”
“從始至終,你就是尚家送到朕身邊的,是或不是?”
“是。”
“為達目的,虛情假意,逢場作戲?”
“是。”
男人攥緊拳頭,額間青筋暴起,猛地嵌住她的下巴,“你所犯之罪乃死罪,頭顱還得掛在城牆上任人觀賞,你知不知道?”
女子平靜地望著他,一言未置。
四目相對,僵持之下,男人驀地一笑,眼尾微紅,終是他先敗給她。
他空曠低沉的嗓音都透著涼意,道:“宋宋,服個軟,不成麼?”
“服個軟,朕放你出去,乖乖呆在朕身邊,好不好?”語氣低微,幾乎懇求。
她朝他搖了搖頭,聲音極輕,極軟,“不好。”
男人嘴角放平,眸色暗了下來。
一時寂靜,能聽到牢獄陰暗處,石壁上水滴落的聲音。
“宋宋,你心裡,可曾有過我?”
女子平靜地搖了搖頭,隨即眼尾微微上揚,似是漫不經心笑了笑,她輕輕道:“皇上還不明白麼?哪有什麼巧合,都是假的呀。哈,為了接近皇上,那曲鳳棲台,我可是足足練了八年呢……我受夠了對你強顏歡笑,受夠了假意奉承!如今皇上知道了也好,不必再演了。”
驀地,付茗頌猛地攥緊胸前的衣襟,胸口一陣一陣抽疼。
那囚衣女子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敲在她心上。
倏地,男人轉身離開,付茗頌一怔,連忙要躲開,卻見他眼都不眨地走過。
他停滯在牢房外,一旁的太監端了個木盤,上頭擺放著一隻棕色瓷瓶。
就見聞恕朝太監抬了抬下巴,太監便端著木盤進了牢房。
那道付茗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皇上說了,賜死——”
她猛地瞪大眸子,轉身往裡趕。
不,不該這樣的,服個軟就能活著,為何不肯呢?
不是想要榮華富貴,想要衣食無憂麼?
就在付茗頌趕至女子身旁,欲要奪走她手中的毒酒時,動作卻猝然停滯。
這個瓷瓶,為何是棕色的?
可她記得,夢裡那致死的毒酒,是用白色瓷瓶盛著,瓶身還繪著紅色水蓮。
就在她出神的一瞬,女子仰頭,一飲而儘。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我真的寫了好久好久,本來想把後麵的劇情寫完,可是實在來不及了,我是個弱雞tt
能看得懂吧?落水之後全是記憶,沒有那麼玄乎的,就當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