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君子之名威震三國,而長亭君地位超然,不僅僅因其為琅琊氏掌門人,更不因其為天驕榜首,實因其年歲長,從幼時起便侍奉天族神女,為天族在人間唯一話事人,靈修起源就在於琅琊,也是他為當初遭難的異族奔走,神女才降神通救命。”
“但後來戰役起,天族要滅人族,長亭在其中周旋,竭儘全力,力證天族無此意,是有人族奸細汙蔑設計。後來遊說失敗——因陳圭檢舉其背叛人族。三國王族以此由聯合滅琅琊滿族,而長亭不屈,在最後一戰中為陳圭背刺斬殺,慘死。”
“昆侖當時遠在魔靈大軍突襲的戰場,得知此事後,大怒,與一位魔王拚殺後帶傷折返,當世人之麵打斷陳圭一身骨骼,欲擊殺時,王族庇護。昆侖痛恨,當場與陳圭絕義,後斂長亭與琅琊族人屍骨離開,離開時曾言他信長亭,也隻信長亭。人族背棄天族,背棄琅琊,乃背信棄義,從今往後麓山為麓山,唐宋為唐宋,他昆侖既為昆侖。”
“再見王族,殺之,再見陳家人,殺之,再見當日折殺琅琊族之人,儘殺之。”
“昆侖,願自絕於人族。”
從言詞中都能聽出當年的昆侖何等剛烈悲憤,又是何等殺戮昭然。
從為人族殺魔靈到自絕於人族,這樣的轉變,自是信念崩塌到極致。
想到那天昆侖的魂魄淡然如水墨的狀態,阿刁反而覺得心驚。
越波瀾不驚,越是暴風雨遇襲。
看她臉色,曲江南猜到了一些,“你見過這位創始人了?”
這樣的人物,人族曆史肯定不會記下來,畢竟王族那邊也有些不堪,早已抹殺了曆史,所以關於這個人的結局,世人也是不知——如果曆書後麵記錄沒錯的話,那麼當年天族跟人族是非還真的很難說,你看三王族如今這做賊心虛的姿態。
難道創始人昆侖還活著?
“見過了,已經死了,但魂魄還在。”
隻是魂魄很稀薄,那樣強大的人,魂魄本不該如此稀薄的。
想來是早已隕落,但有執念吧。
阿刁苦著臉,渾身有氣無力,“難怪他討厭我。”
陳圭這老烏龜!
曲遐邇倒是平靜:“見過了,沒殺你,你怕什麼?”
她看出來,這小丫頭就是慫,畢竟實力差距太大。
阿刁雙手撐著下巴,好看的臉蛋跟酸包子似的,“我不是怕他殺我,我是怕他不喜歡我。”
倆姐妹:“?”
阿刁:“我這麼可愛,他怎麼可以不喜歡我?畢竟你們兩個以前也說不喜歡我,現在還不是對我疼愛有加。”
嗯......
曲遐邇覺得自己被碰瓷了,輕睨她,也不言語。
瞧姐姐無語的樣子,曲江南失笑,斜靠著扶手,手指抵著側臉若有所思,“我以為你會更在意當年孰是孰非。”
阿刁渾不在意,“是天族真的要滅人族,還是人族內部上層某些人太貪搞了局滅天族,是長亭背叛,還是陳圭內鬼,抑或者是昆侖信錯人,這都是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曆史,關我陳阿刁什麼乾係。”
“現在的我可沒陳圭血脈。”阿刁表情淡定,摸著下巴,“搞不好這昆侖老祖宗就是發現我沒了陳圭血脈,這才不殺我,這麼一想,真慶幸。”
她的心性是真的絕,看問題也直入本質。
“而且始作俑者得利之,目前看來我可不是得利方,天族若卷土重來要報複,責任總歸找不到我身上。”
“話說起來,這對我們也是機會啊。”
她的眼睛在發亮,“越亂,對我們越有好處,對了,你們這家族圖騰跟琅琊的有點像啊,這條麥穗是琅琊的一截花紋——我說你們家怎麼會被滅族,也知道這麼多秘密,不會以前依附於琅琊吧。”
“噥,曆書後麵撕了幾頁,估計自保躲過了一截。”
後麵的確沒了記錄,顯然赫連家族看到了人族內戰的局勢——三王族要滅的不止是琅琊,還有琅琊一脈所有勢力,所有知情者,所以赫連家族隱了,也把曆史保留下來,但關於它依附琅琊的曆史必須清除掉,這也是為了保證家族血脈。
要麼,就是他們有更重要的東西要保護。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本文明之書上。
“好像是廢的。”曲江南驚訝道。
阿刁卻是一愣,從空間內掏出一本,“兩本好像一樣,我這本也是廢的,之前拿到後就激活不起來,我就扔著了...”
兩本對應,隻是頁麵上,一本有左翼圖騰,一本則是右翼圖騰。
莫非可以合起來?
三人都敏感,立即各自下了空間跟秘術各種手段。
以她們三人的精神絲線庇護,就是大靈王也感應不到這,阿刁這才開始將兩本書合一...
它交叉了。
就是頁麵彼此交叉。
三秒後,曲江南:“你把兩本書這樣交叉起來,有用嗎?”
而且這阿刁吧,不正經,兩本書叉來叉去的,莫名看得她覺得有點...欲?怪那啥的,是她年紀大,多想了?
曲江南下意識看了曲遐邇一眼,後者反而曲了青蔥手指,摩梭了眼角淚痣,並無什麼反應。
奧,姐姐其實也想歪了,搞不好還覺得這徒弟是我教壞的。
阿刁:“精神跟靈力都無用,又沒法祭煉,隻能物理合一啊——畢竟它們又不能分雌雄,我還能讓它們結合不成?”
隨口開車的阿刁讓曲江南沒忍住又彈她腦門。
曲遐邇成婚過,倒是不怵這樣的小段子,拿過書籍看了一會,忽說:“這兩本已經曆書你收著吧,也許跟你有緣。”
“長琴給江南。”
她年紀大,說了算,阿刁也不扭捏,直接拿了東西,而曲遐邇還抬手遞來一個立方晶體,縮小了無數倍的空間立方晶,裡麵壓縮著無數懸浮的光點物質。
“日像光點,當日說好的合作,五五分成,這一份是你的。還有這裡是四個小靈王的遺產,兩個分你。”
這才是她們這次會麵的真正目的。
阿刁從來不會因為計較人情而扭捏利益,喜滋滋收了東西,但曲遐邇後麵提醒了一句,“裂秦那邊人族氣運最近突然昌盛,可能有什麼了不得的人複活了。”
啥?
本高興的阿刁挑眉,轉頭看向曲遐邇。
後者隱在窗外日光照不到的地方,此時才有幾分屍王的詭譎陰冷。
“天下三分,從來不是一方獨大,而自三百年前,唐宋折損遠高於裂秦,比如長亭隕落,而昆侖現在也隻剩下虛弱的魂魄,陳圭更是沒了,氣運早已散了,想必你也察覺到了唐宋王族的虛弱,一方弱,另外兩方勢必強盛。”
“複活,靠的也是氣運。”
“也許曾經那百名天驕當年未戰死的,如今都開始漸漸回歸了。”
“舊時天驕,新時新銳,你們必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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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宮搞了多大的動靜,回麓山的阿刁就有多低調,後來她弄出了一份變異物質,第一個約見了宋泠。
“實驗哦,你怕不怕?”
隨著年歲漸長而越顯得清冷知性的宋泠正好奇看著詭秘的變異物質,聞言手指勾了垂落額角的發絲,“我是你第一個找的麼?若是,我就不氣。”
不是怕不怕,而是氣不氣,好像偏執於是不是最好最重要的朋友似的。
阿刁:“啊,不是,第一個墨予我提過,不過你跟他不一樣。”
“棋子跟朋友不一樣。”
墨予我跟她沒有因果,她不欠前者人情,後者卻先找上她,那就彆怪她用利益往來捆綁。
想報仇,沒點付出怎麼行。
她是好人嗎?
“你會對他下烙印?”
“當然。”
宋泠沉思片刻,斯斯文文道:“以他為烙印直接控製,當做暗棋,潛在麓山我們這一波人裡麵,但我在明麵,若我的進步速度威脅到耶律極道這些人,他們心態會不穩,日後我找個機會引裂秦跟南晉的人跟我們這邊的廝鬥一場,你彆露麵,待他們吃了大虧,**會被放大,到時候就會甘願了。”
“然後,弄一個以這個物質為基礎的契約間接控製他們。”
“都這個時代了,他們沒得選。”
瞧著小仙女似的人物,也挺黑的。
阿刁笑了,讚同了她的主意,而宋泠也提到了南部沿海的事,田中野他們在她的資源支持下,現在實力猛進,跟同樣被徐曳扶持的蕭毐等人逐步控製了南部跟北部。
阿刁背靠麓山硬剛王族,她們自然也不弱。
宋泠跟阿刁聊完發展計劃後,前者服用了變異物質。
她的精神資質很恐怖,畢竟精神變異體,但體質資質是個弱點,在20人裡麵並不拔尖,這個變異物質是天賜良機。
阿刁一邊看護宋泠在陣法內的變異...一邊參悟兌換了的空間筆記,也在找花耀跟麓山的積分商城兌換材料。
花著花著,邊疆任務的一萬積分就花完了。
燒錢啊。
最近也沒時間再出去做任務了,她得考慮搞積分,接下來得沉澱了。
1,用變異物質增強自己。
2,騰雲+潛龍等配方繼續增強。
3,耗資源升到星辰巔峰。
4,精神領域跟精神附靈是她接下來修煉的重中之重。
5,黃泉之書、應龍跟陰陽三麵鑽研。
6,兩本無法融合的神秘文明之書。
18個小時後,宋泠結束變異,卻發現自己身上乾乾淨淨,排出的雜質都不見了,連衣物都乾淨的,仔細一看,才發現空間被阿刁設下了一個清潔秘術,而她本人估計在確定宋泠變異過程緩和後就離開了。
牆上還貼著了小紙條——走的時候替我做點飯,當報酬。
宋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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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室內,阿刁拿出兩本文明之書,在曲遐邇兩人那邊,她之所以不嘗試另一種融合方法,是就算再信任兩人也不想暴露一種可能性。
此刻,阿刁給這裡設下了最嚴密的布控,而後才把精血跟靈性附著其上,然後嘗試讓它們融合。
她在懷疑什麼?
天族的東西,她用自己的精血?
馬桶:“你在懷疑什麼?”
阿刁卻死死盯著兩本文明之書,看著它們散發出淡光,然後開始...沒有融合。
最後沒有融合。
說明這個猜想是失敗的,阿刁既鬆一口氣,又覺得迷惘,因為這讓她對天族跟人族的恩怨以及老道士的存在牽扯到自己的邏輯得重新定義。
“不是也好,麻煩少一些。”
“就是可惜了...若是,那好處也大。”
阿刁這話讓馬桶有些錯愕,她想要天族的好處。
馬桶:“你不怕跟人族為敵?”
阿刁:“人族?”
她調配了配方開始熬製,一邊道:“知道什麼叫曆史嗎?”
馬桶:“過去的記錄?”
阿刁:“不,曆史就是活人挑挑揀揀寫他們想讓你看的故事,而且永遠隻是少數人的故事,而這些少數人才是曆史的推動者,但他們都沒資格代表人族,所以初代那些破事兒,在我看來都隻是形式。”
她才不管三君子之間什麼兄弟情誼,還有天族是否真的要滅人族,還是其他巴拉巴拉的。
挑出情仇恩怨看這件事,其實利益上,邏輯很明確。
“天族沒了,得利的可不是老百姓,是少數人,畢竟可沒見什麼老百姓薅到天族的羊毛,最大的好處也不過是魔靈沒了。”
“天族沒了,靈氣斷絕,這肯定非這些人所願,否則當年他們休眠的人馬會更多,但靈氣斷絕卻是魔靈消失的根源,那可以理解為——魔靈消失也非這些人之功,因為靈氣斷絕在他們意料之外。”
“那麼就是滅掉天族的好處跟老百姓沒關係,魔靈消失也跟這些人沒啥關係,這關鍵利益沒聯係上,那他們跟天族的恩怨憑什麼扯到人族?多大的臉,動不動掰扯什麼人族命運,好處是自己的,壞處大家一起擔,全人類一起被道德綁架,還想跨三百年綁架,什麼玩意兒。”
她就是被綁架且最被坑的一個,想想都窩火。
“知道我為什麼看不上陳圭,不喜歡這老烏龜嗎?”
“不管他當初是真為人族命運還是為了爭權奪利搞崛起,他都沒能做到善後——我不介意當他這樣的人,甚至也許我現在就像他這樣的人,但我永遠不會成為下一個陳圭。”
“畢竟...”
馬桶被她三觀輸出來了興致,豎起圓滾滾的球體聽,然後就聽她說。
“畢竟我也做不了鴨,咱就是想,也沒那條件。”
“你說這陳圭圖啥啊,大哥老三這多好的大腿,還有最牛逼的天女都勾搭上了,純純拿滿當世生靈前三MVP寵愛,而且他能成功拿到天族核心機密,不就證明天女對他是真愛嗎?再洗腦下讓天族把三王族廢了,自己當王,既能保人族,又能跟天族一起對付魔靈,當時天族人口稀少,隻要人族在掌控中,怎麼著也不至於滅人族吧,這腦子進水了。我要是他,還讀啥書搞啥臥底,我就躺,三天兩頭躺床上,天女愛乾啥乾啥...體力勞動就一定比腦力勞動見不得人嗎?非要背刺完天女再背刺兄弟,最後被王族祭天,禍及子孫後代,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這話簡直怨氣衝天,一頓叨叨。
馬桶:“...”
這解題思路很彆致,但它被洗腦了。
這陳圭要麼純理想主義者,為了人族可以拿任何人祭天(除了自己)。要麼純陰險人物,就是圖著功名利祿去的,所以勾結王族,做了個專業背刺大師,搞完女人搞兄弟。
不然就是腦子有大病。
一點都不像咱家雕雕聰明活潑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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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阿刁這種思維也很正常,現實主義嘛,利益至上,所以一旦天族的基因好處遠高於人族,她一點也不介意當天族。
畢竟她在人族也不那麼好混,本就是要與天下人為敵。
“可惜了,我竟然不是。”
阿刁正要伸手收起兩本書,忽然兩本書直接化作流光飛入了她腦子,在她腦子裡的精神海中存在了,而且在吸收她精神體中的精神力蘊養,但有沒有合一,就古古怪怪的,單純在吸她的精神力。
阿刁:“!!!”
馬桶:“...”
這算什麼?
“也許你真的是?這陳圭是真的狗啊,真跟天女有了後代...可是不對,你如果真的是天族後代,那所有後麵的陳家子嗣都是,包括陳然,你們怎麼會被詛咒,天女就算厭憎自己的後代,你們終歸也繼承到了天族的血脈吧,以血脈定律,強大血脈若存在,必定壓製虛弱血脈,那詛咒的作用也多偏向強大血脈,理論上你們這一脈應該都沒有詛咒才對。”
矛盾了,很矛盾,好像有一個神秘的套圈把陳家人套住了。
而這肯定也是陳家最大的隱秘。
阿刁:“還有一種可能是——天族這種血脈隻有我遺傳得到了,但被封印,隻有完全將陳圭的血脈消除後,它才會顯現,之前在那幽蘭水淵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得不對,血脈洗滌完畢,我感覺體內醒來了什麼東西,也許就是它,但我不確定它躲在哪裡,或許日後這兩本書能告訴我,它們應該在蓄能。”
“而且還有一個機密是天族跟人族的基因層次相差巨大,不太可能生育子嗣,我想不到當年那位天女是怎麼辦到的,而且陳圭怎麼會配合,一麵配合王族背叛天族,一邊跟天女生育子嗣,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我感覺陳圭是個極狡詐狠絕的人,這不像他的作風。”
兩個秘密都至關重要,但也許隻有老道士知道答案,阿刁瞥了下精神海中的兩本書,既覺得自己拓寬了基因上限,也有了更大的風險。
現在開始,所有人族陣營的人都隨時可能成為她的敵人,包括麓山——一旦她的身世暴露。
阿刁拋開這些雜念,開始整理資源,一邊用配方增強自己,一邊參悟手頭的道碑跟空間筆記等秘術,她穩健get上麵的幾步計劃,但在泡完藥劑後,就用秘庫戒指進入秘庫空間中的創始人居所。
馬桶:“我沒想到你還敢去。”
阿刁:“就是因為這樣才得去,我得儘快在暴露之前掌握麓山,其實隻要足夠強,麓山就得承認我的存在,就好像昆侖,他自絕於人族,跟所有人為敵又如何,麓山人還是敬奉他,不是因為他是創世人,而是因為沒有他,麓山會滅。那以後...麓山也會明白沒有我,它也會敗。”
“而且我掐指一算,以昆侖這樣的性子,既然不殺我,也不會太關注,左右拿我當一顆棋子在秘庫裡養著,看我能長成啥樣,所以他這段時間不會管我。”
秘庫裡,昆侖果然不在,阿刁開始挑書看,本來還怕昆侖出來,她還端正姿態,優雅又從容,但一個小時後她就拿出了最頂尖的軟墊跟靠枕葛優癱在那兒,手邊桌子上各種奶茶水果......
吃吃喝喝看書,中餐吃火鍋,晚餐吃燒烤,偶爾看累了就讓麻雀播放電視劇看。
看累了犯困就真睡了。
也就一天,這人的本性就全暴露了,24小時都沒裝到位。
不夠昆侖是真的沒出現。
估計是真討厭,可又實在選不了比她資質更好的人了,所以隻能如此。
這算不算強咽糠咽菜?
不過這種隨性的學習狀態卻讓阿刁的進步速度堪稱恐怖,馬桶都看得心驚,一時不知道是因為她在消除詛咒後資質爆發,還是暫時沒有致命危險後安定了心性的頓悟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