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欞堯心裡一咯噔。
下一秒。
攻擊既是顯現的光,萬光耀空間,不少人啟動了裝甲防禦身體,也避讓了視線,衝擊波讓他們的裝甲搖搖欲墜,好些人被卷走,好些人吐血,好些人直接裝甲崩潰。
而如此光芒流線中,兩根修長手指一並,這些攻擊除了極少數的——比如澹台欞堯這個級彆高手發出的攻擊,以及其餘幾道精神攻擊,其餘實質物理或者法術,隻要是能量以及物質武器類的攻擊,在頃刻間全部逆轉,粉碎,重組。
一點點微型方塊琉璃,密密麻麻,仿佛規則的密度。
靈王,掌規則雛像。
重組的物質跟能量變成了一把血紅的古樸長叉子,這長劍之上九十九個禁製流炆,一劍破虛,直接裂梭空間。
這叉子,很樸實,可以是捕魚叉,也可以是刺瓜猹,更可以是海王叉,反正霸氣側漏,凶殘銳利。
它過去了,入了澹台欞堯眼底的視線。
他瞳孔顫動,以為自己能躲開,但結果是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時候,它已經...鏗!!!
它沉悶插在了自己的裝甲之上。
君王裝甲,超凡限界之物,也是澹台一族最頂尖的裝甲,曾是開國大帝所用,它的尖端落在裝甲皮麵,看起來普通皮質,實則能吞噬能量,不僅能卸傷害,還能轉化為自身的力量,可即便如此,一旦強度太大,那...
轟!!!
澹台欞堯身體如同被暴擊彈射而出的皮球,瞬間炸退而出。
砰然落在身後皇宮正庭矗立的帝國影壁上。
影壁乃是宇宙頂尖的玄罡,可也在那一瞬間被撞裂出了數百碎塊。
澹台欞堯並不狼狽,因是調轉了身體,以猛虎落山姿垂落壁麵,但身體衝擊波逸散之時,裝甲威光如波瀾一圈圈逸散,那叉子中間的棱刺被他單手抓著,手腕跟手掌的金屬質甲不斷發出被切割腐蝕的嘎嘎聲。
心驚之下,他抬頭看去,對上了前方同樣也遭他一擊的人...
對方身上靈性完全形成了實體的黑銀雙翼,一身紅袍緋緋裂動,單手指點一圈禁製光鏡擋住了他的攻擊,另一手並指,指尖寒芒點著他抗擊著的禁製叉子。
不過她顯然劣勢一些,身上的波動很大,手骨血肉崩裂,白骨儘顯。
好看的人,連骨頭也是好看的。
瘋狂的人,連骨頭也是蒼冷如刀的。
至少澹台欞堯看到了她的狠厲。
一秒定格。
巔峰之戰。
所有人都在震驚中屏住了呼吸,因為空間在顫動,而周遭所有能量都在被這兩個人調動,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隨著他們的意念而爆發。
不死不休?魚死網破?
可問題是,原來陳阿刁現在已經有跟澹台欞堯一戰的能力了?
哪怕澹台欞堯才剛複蘇,還沒有完全從前的實力,可她呢?
20...到了嗎?還沒,好像真的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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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終歸是巫山創始人看了冷漠不語的昆侖一眼,出於當前人族大局說了話,“既是魔靈一族的陰謀,當以眼前大事為重,私事既在私下說如何,畢竟我實在想不出三國內亂對人族有什麼好處。”
明明是唐宋內亂,她卻說是三國。
可她說的也沒錯,格局打開不就是三國內亂嗎?也就是人族內亂。
魚玄機看出阿刁其實沒有完全占上風,倒也反應極快,目光掃過陳遜,忽然驚呼,“什麼,直播?!哪裡來的直播?”
一聲驚呼,立即將在場之人的注意力轉移回來了。
什麼直播?難道?
此時,大長老也得到媒體部門的傳訊——一開始,直播的確早就關了,可後來事故一茬一茬的,航空衛星的監控不知何時開了,他們這些人隻是技術人員,察覺到情況不對,試圖聯係這些大人物,可宮宴之地豈是他們可以進入的,加上後來強者雲集,莫說他們這種戰力菜雞,就是一個靈王靠近都很容易被碾成齏粉。
所以,他們無力解決技術問題的情況下,經過宇宙衛星的錄製跟轉播,等於一直在進行三國全球直播。
直播,特麼的,一直在直播!!!
那豈不是前麵那些不堪的逼迫跟後來的反轉都被看到了?
老百姓怎麼想?
裂秦跟南晉的人彼此交換眼神,都不吭聲了。
如果他們不在的時候唐宋內亂,那他們可以當黃泉,可之前屢屢用人族安危的帽子逼迫阿刁,現在要摘出去就難了。
青銅山的創始人暗沉目光掃過阿刁,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說剛剛那些話了,她也早料到他們會聯手逼迫她出證據,可反麵來看,她何嘗不是逼迫三國王族露出封建統治的真麵目?
大長老心梗痛得很,急問:“能不能找到痕跡?追過去,逮住了論罪!”
“不能,毫無辦法,我們技術不行。”
大長老飛快瞥過陳遜,心中暗恨,也跟澹台欞堯甩了好幾個眼神跟蜜語。
澹台欞堯剛來那會,心性還沒變,可現在被突破後強大的阿刁炸裂了三觀,再得知直播這件事以及看出大長老等人的焦躁不安,心裡一沉,他忽然意識到時代變化了。
這個時代跟初代不一樣,初代就是強者為尊,可當代的背景,科技文明,老百姓的意識形態跟初代差太多了。
他不屬於這個時代,但陳阿刁跟那個陳遜卻是利用了這個時代。
但他們都很清楚不管是什麼時代,有一個關鍵因素是不會變得。
——連他這樣的殘暴昏君也知道作為君主在享受利益的同時也得給國民拿點好處,隻好不損國民基本利益,國民也不在乎君主滅誰,又冤枉了誰,可這種規則不能挨著他們,尤其是直接套在自己的脖子上,這就是人性。
彆人可以犧牲,但我愛自由。
人性的幽暗麵不因個彆道德者的存在而否決,也不因人的意誌而轉移,因為大多數人的克製力跟抵抗力本就在基因之中。
聖人之所以少,是因為凡人多。
而當代的凡人是不分對錯的,當他們意識到誰更強大,擁護誰對自己更有利,他們就選誰。
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澹台欞堯倒是想斬草除根,拚著重傷也要斬殺阿刁,可這裡強者不少,本以為昆侖虛弱,自己可以殺掉陳阿刁,可現在陳阿刁戰力上來了,自己的優勢就減弱了,難以短時間內殺掉她,那繼續出手就得不償失。
尤其是有直播...
澹台欞堯猶豫,而王族整體都陷入了騎虎難下的狀態。
馬桶目光掃過他們,忽說:“對於諸皇子跟這些王族宗親而言,對於出生於這個時代的澹台燭影以及澹台晟等公主皇子而言,今日肯定是他們人生曆史裡程碑式的一天。”
阿刁沒管王族的人什麼反應,也沒計較之前是青銅山還是其他王族什麼創始人什麼高手給她下了暗手,更不管魚玄機跟巫山創始人的周旋,反正對方現在不動手,她就不動,反而開始平複渡劫的餘波,且回了馬桶一句。
“我以後會讓他們經常有裡程碑的一天。”
她的裡程碑說得宛如墓碑。
溫柔和氣善良...
馬桶打了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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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沉鬱時,靈道光輝降臨,雷劫開始收尾,九鼎已然全部進入她體內,光輝收納而世界歸元的那一刹,她才一副恢複了平靜的樣子,在乳白色的光暈中按住了胸口,對著眾人露出虛弱狀,嘴角還有血,“啊,欞堯君上,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是差點走火入魔了,剛好你又要打我,我這才失去理智反抗的,你沒事嗎?”
一身狼狽頭發上全是石粉的澹台欞堯到底也是當過帝王的,看似暴君,實則內心狡詐陰沉,此刻倒也平複了心情,知道再難殺她,於是嘴角微扯,“果然是走火入魔了,我剛剛也是怕你死於劫雷之下才像打斷它,救你出來,畢竟性命總比前程重要。”
阿刁眼睛一亮,歡喜又崇拜道:“哇!!!君上您剛複蘇就能打斷九鼎之劫?太厲害了!我從未在任何史記上見過如此彪悍事跡,您定然是我人族千古第一人吧。”
跟她能說話嗎?
不能,除非你吃撐了,想吐點出來。
來自澹台欞堯+666星!
來自...
澹台欞堯冷冷盯著她,淡淡道;“千古第一人不敢當,但起碼還沒被後浪拍死在前浪上,你既已突破,又因人魔之事解除了誤會,也算是皆大歡喜,不過這一切根源還是源自你自身行事張狂,不在規矩中,才引人誤會,盼你今後...”
他還沒說完,阿刁忽然手一動。
砰!!
不遠處被控製的澹台鄴腦袋忽然炸裂,他體內的亡靈天燈也被她收入體內。
就當著眾人的麵,不等澹台欞堯等人做出什麼反應,剛剛還裝著綠茶樣的阿刁繼續茶著,弱弱說:“時間緊迫,本王還得去跟宴溪交易呢,若是讓他久等了放十幾億的魔靈屍傀入淮光水域危機我們唐宋子民,那必讓君上您以及諸位王族耆老憂心吐血吧。”
澹台欞堯等人:“...”
她這話...好像有點...
阿刁且憂心忡忡繼續說;“目前看來,宴溪閣下好像隻跟我聯係呢,也隻信我,當然了,諸位不要誤會,這世上哪有都如澹台鄴人魔這般好色無恥的下流胚子,那宴溪對我自無歹意,大概也隻是覺得我品行端方,可信而已,若再有人誤會我與誰勾結,我這般聲名狼藉的女子倒是無所謂,可人家大屍王脾氣不好,萬一被惹惱了報複人族,那就不是我能阻止的了,畢竟,水域這種也分地上地下,地上分三國,地下可未必了。”
她這話聽著綠茶,實則很多人都聽出了威脅。
至少在場高層跟強者都聽出來了,齊齊變了臉色。
魚玄機眼裡有些複雜——她這是在威脅所有人,誰還敢對她搞三搞四,尤其是今天不讓她得償所願的,她可以讓宴溪把屍傀釋放到三國各地,生靈塗炭她是不在乎的,而他們應當知道她不在乎。
眾人耳朵又沒聾,自然聽清也聽懂了,接著又笑了笑,“當然諸位也不必害怕,都是人,誰願意狗急跳牆啊,大家以和為貴嘛...對了,君上,魔靈一族如此放肆,我人族岌岌可危,我陳阿刁願日後常駐淮光山脈,既震懾宴溪,亦願統帥淮光之地的軍防治安,但眼下我雖為超品王爵,論製是無法管理軍務的,恐怕師出無名,若君上您信得過我,還請賜軍令。”
她說著,微躬身抬手作揖。
緋紅王袍垂掛。
看似恭謹,實則猖狂而強勢。
她在堂而皇之要權。
而她本來就有這個資格。
她不配嗎?這麼大的功勞?
澹台一族如果不給,那算什麼王族?
當著三國所有人的麵,老娘看你給不給!
王族還真沒想到阿刁這麼直球,可以前如果隻是憂慮,那現在誰看不出來她的野心,王族怎麼肯!
大長老牙根快咬碎了,萬分後悔以前沒有拚著跟麓山撕破臉也要殺死這孽障。
結果現在養虎為患。
不過讓所有人震驚的是,澹台欞堯忽然平靜應下了,“自然,你功勞甚偉,那就賜你為一品軍統吧,轄製淮光流域九州疆域,希望你...”
他伸出手,手掌落在阿刁肩頭,靠近,冷冷道:“希望你,能為孤,為唐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而後,他收回手負於身後,身上帝王威亞隱隱吞吐。
顯然,回來越久,他越能找回曾經的力量。
阿刁被嚇到了嗎?她平靜謝恩,而後直起身子,在澹台欞堯轉身被大長老等人簇擁著要離開的時候,她忽然開口。
“君上。”
澹台欞堯側身回眸,卻見她站在強者如雲卻也宮廷斷壁之中,身後正好黃昏時,夕光沉落,昏橘而濃重,像是在暗示某種落日,又在暗示落日霞光即將降臨於她一身。
至少此時此刻天際輝煌的紅光將她身軀輪廓暈染,而她微微一笑。
其實自突破到靈王級,承九鼎靈道,她的樣子又變了一些,好像又長大了。
這種長大跟年紀無關,而是一種釋放。
對,就是類似某種高等生靈在歲月中將基因中的精華一層層釋放出風華的感覺。
鳳凰出生時沒準還是無毛雞。
龍生時還是一顆蛋。
她的釋放又帶著某種權威,眉眼間神韻風流,又冷炙冷感。
但她是笑著的。
聲音也是溫柔的。
“微臣以為,君上剛來這人間,乃是澹台新君主,日後可萬萬彆讓魔靈一族這些辣雞看到您的虛弱才好。”
“不然會給人一種錯覺。”
她轉過臉,背對著他們,走了,紅袍飄蕩,上麵的龍紋如流水波動。
最後那句話很淡很淡。
“好像吾唐宋王族已然日暮西山,不堪一擊。”
那是天際本輝煌的黃昏光暈被湧動的烏雲遮蓋。
她步入陰影,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就這般傾盆而下,而她已化龍入九霄,雲層吞吐時,這一場雷雨落下,直接規避了人族,直接誅殺京都乃至唐宋境內所有殘留的魔靈。
而街頭巷尾之中,不少人抬頭看,眼裡滿是驚動。
那一刻,也許平凡的他們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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