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李顥走進辦公室,看見顧文舟坐在一張閒置的辦公桌前,手裡端著隻玻璃杯,正在喝水。他忙扯了個笑臉,招呼道:“顧記者,來了?”

顧文舟把水咽了下去,對著李顥點頭笑道:“剛到。”

李顥衝著施靖和鄭珊使了個眼色,說道:“走,我們到案件討論室,跟顧記者一起說說這個案子。”

施靖和鄭珊會意,點了點頭,拿了些資料,就往案件討論室走去。

顧文舟也站了起來,背上采訪包,準備往案件討論室走去。

李顥看了一眼桌上的玻璃杯,對著顧文舟笑道:“顧記者,把杯子帶上吧。這幾天有些熱,多喝點水。”

“好的,謝謝。”顧文舟笑了笑,把杯子端了起來,跟在施靖和鄭珊的身後一起進了案件討論室。

進了案件討論室,四人坐在了一起。

顧文舟對著李顥問道:“李警官,唐弦的案子到底是怎麼樣的?”

李顥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跟張玉紅和馮玉琳的情況差不多,在玉帶山一條偏僻的小路上被人殺害,窒息死亡,現場發現有十朵荼靡花。也就是說,唐弦是連環殺手的第十個被害人。”說話的時候,李顥一直在觀察顧文舟的神色,還算是正常。

“除了這些,沒有其他特彆的發現?”顧文舟好奇地問道。

於是,李顥繼續說道:“有一個不同之處。唐弦遇害之前,跟人發生過性關係。”

顧文舟一怔,問道:“有這事?是在她體內發現了什麼東西嗎?”

“不是。”李顥搖了搖頭,說道,“是根據她的皮膚和肌肉損傷程度判斷的。跟她發生性關係的人,應該有戴安全套,因此,在她體內沒有任何發現。”

他並沒有告訴顧文舟,在唐弦大腿上和旁邊的草叢上發現那兩滴體.液的事情。

但是,聽到這些,顧文舟臉上仍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地方。他似乎思考了片刻,又說道:“是不是在出事前,唐弦跟她的情夫發生過性關係?”

施靖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找她的情夫問過材料了,他說當天他們隻通過電話,而且在電話裡吵了架,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發生親密關係。”

“也許他是在說假話呢?”顧文舟仍然鎖著眉頭,“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也許他不敢說真話什麼的。”

施靖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我們查……”他本來想說查過那情夫的DNA,沒有比中。

李顥見狀,趕緊打斷了他的話,笑了笑,說道:“不排除這個可能!現在唐弦死了,她那情夫說不定要重新回歸家庭,如果承認了,怕老婆不原諒他,就說了謊,也是有可能的。”

施靖知道自己差點說錯話,嗬嗬笑道:“顥哥這樣分析,也有道理。”

“如果與唐弦發生性關係的那個人,不是唐弦的情夫,顧記者,你覺得,那個人可不可能是凶手?”說到這裡,李顥緊緊地盯著顧文舟,想從他臉上捕捉到任何細微的變化。

但顧文舟依然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皺了皺眉頭:“我覺得跟唐弦發生性關係那個人,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既然是連環殺手,為什麼前麵的案件,他都沒有跟被害人發生關係,隻有唐弦發生了關係呢?這顯然不合常理嘛!”

“可是,如果是其他人做的,不可能沒有留下其他一點痕跡啊。”鄭珊在一旁說道,“法醫在唐弦的嘴唇,脖頸,胸部以及其他地方都仔細檢查過了,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痕跡。也就是說,那個人在與唐弦發生性關係的時候,沒有親吻?沒有做前戲?這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嗎?除了是凶手不想讓大家提取到他的生物痕跡,還有誰會這麼做呢?”

顧文舟愣了愣,隨即點頭道:“鄭珊說的這個倒是很有道理。不過,有沒有可能是唐弦在發生性關係後,洗過澡,把這些都洗掉了?”

“唉,”鄭珊一怔,看了李顥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案子就是這些地方麻煩,完全沒有一絲線索。”

“監控呢?唐弦從酒吧離開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顧文舟又問道。

鄭珊沒回答,拿眼看向李顥。

李顥把話題接了過來,說道:“沒有人看見。據那天跟唐弦一起在酒吧喝酒的同事說,唐弦說有點事,跟大家道了彆,就一個人出了酒吧。出了酒吧後,她走的地方正好是監控的死角,什麼都沒拍到。所以,不知道凶手是在什麼情境下把她帶走的。”

在這個問題上,李顥對著顧文舟說了謊。當天,唐弦的同事證實的情況是,唐弦在接到一個信息之後,說有事先走,就離開了酒吧。同事見她有點醉了,不放心,又跟了出去,看見唐弦上了一個男人的車。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黑帽,看不清楚他的臉。不過,看到唐弦跟他有說有笑,應該是認識他的,最後還主動上了車。同事看到這一幕,也就放了心,回了酒吧。

“那路上的天網監控呢?”顧文舟又追問道,“總會拍到點什麼吧?”

“跟以前一樣,拍到了車牌號,但車是偷來的。車內裡人穿著黑衣,戴著黑帽,用黑口罩把臉給罩了起來,根本看不出任何五官特征。”李顥回答道。

“那不是跟以前那幾件案子一樣,又進了死胡同了嗎?”顧文舟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是啊!”李顥也表現出很無奈的樣子,“餘隊又找我發了兩回火了,頭都快被他罵得爆.炸了。”

“這種連環殺人案,容易引爆社會輿論,你們的壓力確實大。”顧文舟表示理解。

“不過,凶手也彆得意得太早,”李顥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我一定會抓住他的!我一定不會讓他再出來害人!”

“嗯。”顧文舟點了點頭,“確實,他已經殺了十個人了,不能讓他再殺人了。”

嗯,看起來,顧文舟言談舉止都很正常的樣子。大家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顧文舟也就離開了。

確定顧文舟已經離開刑警大樓之後,李顥叫施靖拿了一個物證盒,將顧文舟喝過水的玻璃杯裝了起來,送給樓上去給魏燃,讓他提取玻璃杯上的指紋和DNA,與唐弦指甲裡發現的肌肉組織,以及在她大腿上和草叢上發現的體.液進行一個DNA比對。

第二天,比對結果出來了,顧文舟的DNA跟唐弦指甲裡發現的皮膚組織的DNA比中了,但是與體.液的DNA不一致。也就是說,與唐弦發生性關係的人不是他,但是他跟唐弦應該有過肢體衝突。

不管怎麼樣,有一項比中了,就是一個疑點,按規矩,肯定要把顧文舟找來問一問了。李顥把情況給餘華山彙報之後,便傳喚顧文舟來了刑警隊。

對顧文舟的詢問,李顥是親自上場。除了他,還有施靖,也是顧文舟的“老朋友”。

坐在詢問室裡,望著李顥和施靖,顧文舟的表情是又驚又怒。

“李警官,施警官,你們怎麼會懷疑我?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顧文舟看著他們的眼神,是不被信任的受傷。

施靖說道:“顧記者,不是我們要懷疑你,可是在唐弦的指甲裡發現的人體皮膚組織,跟你的DNA是一樣的,按規矩,我們肯定要找你來問問。”

“怕不是這樣才開始懷疑我吧?”顧文舟一臉氣憤地反駁道,“我的DNA是怎麼到的技術鑒證室?不是你們先懷疑我了,把我的DNA偷偷拿給他們,才被比中的嗎?如果你們沒懷疑我,怎麼會把我的DNA送到技術鑒證室去?”

“對,我們是有點懷疑你。”李顥對著顧文舟坦承道,“所以把你喝過水的杯子拿給鑒證部門。這不,我們的判斷也沒有完全錯吧,至少發現了你與唐弦之間有過肢體接觸,不然,她的指甲裡怎麼會有你的皮膚組織?對於這一點,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我怎麼知道她的指甲裡為什麼會有我的皮膚組織。”顧文舟似乎很是不滿,“李警官,你好好調查一下,我有不在場的證據。唐弦是七月三十一日被害的,而我在當天上午九點就跟同事一起去了南源做采訪,直到前兩天才回來,我的同事可以為我作證。”

“顧記者,人會說謊,DNA不會說謊。”李顥望著他,微微一笑,“你還是想一想,你在哪裡,與唐弦發生過什麼爭執沒有?”

“沒有啊……”顧文舟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突然,他好像想起來了,“對了,那天晚上,就是我們跟唐弦、任苒約好吃飯那天晚上,你和任苒不是先走了嗎?我陪唐弦去酒吧喝酒,喝到很晚了她都不走,我第二天還要出差,我想早點回家休息,可我又不可能把她一個女孩子扔在酒吧裡,就連哄帶拉的把她從酒吧裡帶走。當時她不願意走,就在我們拉扯的時候,她把我的手抓傷了。”

說到這裡,顧文舟伸出胳膊,露出幾條被指甲抓傷的痕跡,說道:“你們看,現在還有痕跡呢。”

李顥看了看,痕跡還有,淺淺的幾條,應該傷了有幾天了。可顧文舟從酒吧帶走唐弦,與唐弦死亡之間,隻隔了一天,這傷痕的深舊,說明不了什麼。

他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們會去酒吧找人了解一下你和唐弦當天在酒吧的情況,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應該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什麼叫合理的解釋?我說的都是真的!”顧文舟不滿地嚷道,“對了,李警官,我真的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懷疑到我頭上?”

“因為,你符合我們對凶手的刻劃!”李顥緊緊盯著他。

“你們對凶手的刻劃?”顧文舟愣了愣,“你們刻劃了些什麼?”

“顧記者,在這個案件調查的前期,我們一直沒把你當外人,我們討論案件,你也在場,你應該知道我們對凶手是什麼樣的刻劃吧?”李顥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忘了,你具體說說。”顧文舟輕輕一笑,然後把身子往後一靠,一臉輕鬆地說道,“不管你們懷疑我哪裡,總要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吧?”

“好,我一樣一樣說給你聽。”李顥雙手交叉,握在身前,“今年的四名被害人,你全都認識,或者知道。而且,你跟這起橫跨七年的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個被害人劉鳳玲,同住一個小區。其餘死者,她們的長期生活地或者工作地點,都在吉祥小區周圍不遠的地方。這些,是不是都符合我們對凶手作的刻畫?”

“我承認,這幾點我倒是符合。”顧文舟微微一笑,說道,“可是,我跟她們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殺她們?”

“這個,可能與你的家庭背景有關吧?”李顥繼續說道,“之前排查吉祥小區的時候,把你漏了,所以,我們給你開了個小灶,專門查了一下你的情況。”

“哦。”顧文舟眉毛輕輕一揚,“你們查到了什麼?”

“你彆小看我們公安的情報部門,我們自己這邊了解了一些情況,結合你老家派出所給我們反饋的一些情況,有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聽到這裡,顧文舟臉上的肉微微一跳,說道:“那說來聽聽!”

“你父親是市交通局的局長沈超吧。”李顥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顧文舟一愣,沒有直接回答。

李顥接著說道:“你母親是沈超讀大學之前,在鄉下說的親事,但沈超考上大學後,越來越瞧不起你沒多少文化的母親。他大學畢業之後,分配到虞城交通局成為了一名公務員,也按父母的要求,在老家跟你母親結了婚,生了你姐姐和你,但他從來沒有把你們帶到虞城來,甚至沒有告訴單位裡的人,他在老家結了婚。”

“沈超很能乾,長得也精神,被市上一位領導的女兒看上了,他便瞞著你的母親和這位領導的女兒好上了。當初沈超和你母親隻是在鄉下按風俗擺了結婚酒,根本沒有領結婚證,所以,他和領導女兒很順利地結了婚,拋棄了你們母子三人。你母親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娶了彆人,在你七歲那年,你母親想送你來城裡讀書,便帶著你和姐姐來到虞城來找沈超,這才東窗事發。”

“這個時候,沈超的新妻子才生了孩子,而他也剛剛高升,仕途一片光明,怎麼可能讓你母親壞了他們的事。於是,他們夫妻對著你母親連嚇帶騙,逼你母親不準跟彆人說她曾經跟沈超在一起過的事情。你母親是個鄉下女人,老實巴交的,怎麼鬥得過沈超夫妻,隻好答應了他們,不過,她為了自己兩個孩子有更好的教育,要求留在虞城,並且兩個孩子,沈超必須要養一個,不然,她就要鬨到單位去。”

“沈超又有了一個兒子,就選了你姐姐由他撫養,當然,你姐姐不是以他女兒的身份,而是你大伯女兒的身份住到他家裡的。而他也在吉祥小區給你和你母親弄了一套公租房,讓你們住了進去。”

“你姐姐雖然住進了沈家,但沈超夫婦對她並不好,導致她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而你們為了不連累你姐姐,這些年來,甚至不敢跟她聯係,因此她的心理問題越發的嚴重,最後得了抑鬱症。你姐姐在連續兩次高考失利之後,最後跳河自殺,雖然被人救了起來,但她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你姐姐出事之後不久,虞城的連環殺人案就開始發生了。”說到這裡,李顥對著顧文舟揚眉一笑,說道,“你看,這兩件事的時間上是不是很巧合?而且更巧的是,連環殺人案中,所有的被害人都是破壞彆人家庭的第三者。是不是在凶手的潛意識中,所有的第三者,都跟現在沈超的妻子一樣,很壞!所以,就可能產生殺害她們的想法!”

聽到這裡,顧文舟嗬嗬笑了起來:“李警官,不得不佩服,公安機關的情報收集係統真的強大,我這麼隱密的往事,都被你們扒得乾乾淨淨。不錯,我的身世的確是這樣悲慘的,後麵你編的故事就有點離譜了!就算我有這樣的身世,也不能說我必然要報複,要殺人。到目前為止,你們不是沒有任何證據嗎?”

“是,我們現在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不過我相信,隻要是人做的事,總會有破綻,總會被我抓到的。”說到這裡,李顥唇角輕輕一抿,“對了,顧記者,你現在是調查對象,你以後不能再了解我們這個案件偵查的任何情況。不管怎麼說,總要避個嫌嘛。”

“行。”顧文舟笑了笑,“我避嫌。我也希望你們儘快抓到凶手,還我一個清白!”

李顥也笑了起來:“放心,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凶手再跑掉的。”

兩人臉上雖然都帶著笑,但彼此都感覺得到那無形中的刀光劍影。

因為沒有證據,詢問完畢之後,也隻能讓顧文舟離開了刑警隊。但不知道為什麼,李顥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他做的。可是,現在沒有任何證據,指甲縫裡的DNA,他也找到了合理解釋,那麼突破口,到底在哪裡呢?

這時,施靖收拾好了材料,對著李顥問道:“顥哥,你剛才為什麼不對顧文舟提起他家有荼靡花這件事?”

“提了又能證明什麼?”李顥望著他,“荼靡花又不是他家獨有的,憑這個能把他抓進看守所?”

“那肯定不行?”施靖嘿嘿笑了兩聲。

李顥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那荼靡花是任苒去他家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殺了那麼多女人,我怕他會做出對任苒不利的事情。”

“顥哥,你很緊張任律師哦?”施婧嬉笑道。

李顥望著他一笑,說道:“等你有了女朋友,你就知道了。對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提前一個小時來隊上,我們去一趟虞城。”

“好。”施靖點了點頭。

李顥出了詢問室的門,拿出手機,給任苒發了一個微信過去。

李顥:美女,晚上有空嗎?

很快,任苒就回了過來:有空呀。就是不知道最近每天晚上半夜才回來的李警官有沒有空。

李顥:李警官今天晚上有空,不知道美女是否賞臉共進晚餐。

任苒:行啊,李警官難得有空,我肯定要賞臉啊。

李顥:一會兒下班我來接你。

任苒:好。不過,彆到我們所裡,我姐姐會看見的。我不想我媽問東問西的。你在前麵那個泰山路口等我。

李顥:好。

任苒:那一會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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