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顧文舟的家在錦繡花園小區B幢十八樓二號。任苒事先給他的母親顧蘭芸打過電話,進了小區後,便直奔顧家。

顧蘭芸五十多歲,不過看起來卻有六十歲的模樣。任苒聽顧文舟說過,她早年很受了一些苦,一個人獨自撫養孩子,靠一個小吃攤把顧文舟供到了大學畢業,顯老應該就是當年風吹日曬,起早貪黑在她臉上刻下的烙印吧。因此,任苒對她很是尊敬,一進門就趕緊向她問好。

顧蘭芸笑眯眯地看著任苒,說道:“你就是小苒啊,快休息一會兒吧。”

“好。”任苒把箱子放下,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對著顧蘭芸說道,“阿姨,這箱子裡是我朋友為小撿買的寵物用品。我朋友,她,她來不了啦,所以,我替她送過來。”

“謝謝你們。”顧蘭芸一臉慈祥的笑容,“你們真是有心了。”

任苒笑了笑,然後在屋裡張望著:“小撿呢?”

“在陽台上趴著呢。”顧蘭芸向外麵指了指,“它走路還是不方便,隻能拖著腿走,沒事就喜歡趴在那裡。”

“我去看看它。”說著,任苒就往陽台走去。

顧蘭芸跟了出來。

陽台上種了許多的花草,小撿就趴在那盆厚皮樹下。看到任苒過來了,它抬起眼來看了看,也不叫,也不躲,就尾巴輕輕搖了搖,算是給她打了個招呼嘛。

任苒蹲到它麵前,輕輕地問道:“小撿,你還記得我嗎?”

小撿又豎起尾巴搖了幾下。

被人精心照顧了幾天,它的毛發亮了許多,也乾淨了許多,任苒這才發現,小撿長得還挺帥。

任苒輕輕撫摸著小撿的頭頂,說道:“小撿,你知不知道,那天救你的那個姐姐,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我們這個世界又少了一個天使了……”說到這裡,她又哽咽起來。

小撿似乎明白了什麼,抬起兩隻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任苒,“嗚嗚”地叫著。

顧蘭芸聽到這話,又看見任苒這麼傷心,忙安慰道:“小苒,你也彆太傷心,既然是好朋友,她肯定希望看見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不想看見你為她這麼傷心。”

“嗯。”任苒點了點頭。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顧蘭芸拍了拍任苒的肩,說道:“唉,人生就是這樣,其實我們為死去的人悲傷,可是,有的時候,說不定死去才是一種解脫。活著,才更不容易。”

活著,更不容易。任苒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呢?當年,母親帶著她和姐姐被掃地出門,有多艱難,她都記得。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她勉強笑了笑,說道:“我明白,顧阿姨。”

她又輕輕在小撿的頭上拍了拍,對著顧蘭芸說道:“顧阿姨,謝謝你把小撿照顧得這麼好。”

顧蘭芸笑笑說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有了它,還算有個伴。我平時在家裡也就弄弄花草,閒得慌,小撿來了正好可以陪我。”

任苒這才注意到,顧家寬大的陽台上,擺滿了花盆,種著各式花草,鬱鬱蔥蔥地一片。

“顧阿姨,你這花養得可真好。”任苒由衷地讚道。

“沒事做,就多花點心思在這上麵了。”顧蘭芸嗬嗬笑道。

“這是茉莉,這是蘭草,這是三角梅,這是……”任苒指著正綻著的幾朵白色小花,感覺有些眼熟,“這是白薔薇?”

“這叫什麼佛見笑,是文舟種的。”顧蘭芸笑著說道,“他從高中開始就種這花,搬家的時候,還非要把這盆花一起搬過來。”

“哦。”任苒看著這花,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突然,她腦袋裡有什麼閃了一下。

荼靡花!

昨天早上,她百度荼靡的時候,看到的花,就跟這花長得一模一樣。顧文舟家裡居然種有荼靡花!以前的事,突然像放電影一般,一幕一幕地在她腦海中重現,而每一幕,似乎都有顧文舟的身影。難道?

任苒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對著顧蘭芸問道:“顧阿姨,顧師兄怎麼這麼喜歡這花呀?”

“他說好像這花泡水有什麼藥效。”顧蘭芸似乎也不是太明白,“反正這花開得最繁盛的時候,他就把它們摘下來曬乾,從不讓花自己開謝。這幾朵也是他不在家,才留到了現在。”

曬乾的荼靡花!

她記得李顥跟她說過,在連環殺人案的現場,都有這種曬乾的荼靡花。想到這裡,任苒心裡一陣發緊。

為了不引起懷疑,任苒又把君子蘭和三角梅細細問了一遍,又跟顧蘭芸閒聊了一會兒,逗弄逗弄了小撿,趁顧蘭芸上廁所的時候,她又給那荼靡花照了幾張照片,這才離開了顧家。

一走出錦繡花園小的大門,任苒就給李顥打了個電話:“喂,李顥,你今天回家來嗎?”昨天事情太多,他晚上就住在備勤室沒有回來。

“怎麼了?”李顥有些擔心她,“你一個人在家裡害怕嗎?”畢竟這次死的是唐弦,任苒心裡有什麼,也正常。

“不是,”任苒搖了搖頭,“我有點重要的事情,是關於那個連環殺人案的,想跟你說。你抽空回來一趟吧。”

“那好。”李顥答應道,“我晚點就回來。”

“好。”任苒掛了電話,隨即便搭地鐵回了家。

李顥回來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任苒洗完了澡,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她趕忙跑到門邊來迎他。

李顥一開門,就看見任苒站在門口。他笑了一下,手搭上她的肩,把她摟住,笑道:“這麼想我?”

任苒轉過頭,對著李顥一臉正色的說道:“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看著任苒一本正經的樣子,李顥斂了笑,說道:“什麼重要的事?”

任苒跑到沙發邊,拿起自己的手機,把在顧文舟家照的那幾張荼靡花的照片找出來,遞給李顥道:“你看看。”

李顥看了一眼。照片上就是幾朵白色的小花。他看著任苒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不會吧?”任苒一臉吃驚地望著他,“曬乾的你認識,新鮮的就不認識了?”

李顥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這是荼靡花?”

“嗯。”任苒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在哪裡看到的?”他又問。

“在顧師兄的家裡?”她回答道。

李顥眼光閃了一下,說道:“就這盆花,能證明什麼?家裡養這花的,應該不止顧文舟一個人吧?”

“你不是說還不知道凶手怎麼確定作案對象的嗎?我剛剛回憶了一下今年的這幾起殺人案。”任苒開始向李顥分析起來,“第一個被害人徐愛詩,那天我去鳳棲梧的時候,碰巧遇到了顧師兄,他看到了徐愛詩找曾愛華吵架。所以,他知道徐愛詩是小三,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把她確定為自己的作案對象。”

“第二起,張玉紅那個案子,就更不用說了,關於炒作張玉紅和肖恒亮的帖子就是他發的,水軍也是他找的,張玉紅做的那些過份的事情,他都知道。他也可能因此把張玉紅確定為作案對象。”

“還是就是唐弦這件事,那天人家原配打上門來,他也在場,是親眼看見的。說不定唐弦就是這麼被他選中的。隻是前麵那起馮玉琳的案子,我還沒找出他們的聯係。”

“馮玉琳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李顥望著任苒,說道,“馮玉琳被原配拉了條幅諷刺她是小三,這事上了虞城日報的社會新聞版。顧文舟正是社會社會新聞版的記者。”

任苒麵色一凜:“這麼看起來,這四個被害人,都和他有一定的聯係。”

“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根本沒有確實的證據。”李顥仍然眉頭深鎖。

任苒也知道,憑這些,根本證明不了顧文舟有殺人行為。可是,她還是不想輕易放棄:“不管怎麼說,他總有點可疑。”

李顥又說道:“嗯,確實有很多可疑之處。七年前的第一個被害人,劉鳳玲,當年就跟他同住在吉祥小區。不過,七年前,他還在讀高三,還未成年,應該沒有駕照,而要完成作案,必須要有交通工具。如果是他的話,那他還有同夥?”

“也不一定要同夥。”任苒搖了搖頭,說道,“我就知道我有同學,早就自己學會開車,隻不過沒有成年沒拿到駕照而已。他也有可能這樣啊。”

“你為什麼會覺得就是顧文舟做的?”李顥有些好奇。

“因為,我覺得有的事,真的太巧了。而且,這麼多巧合,都跟他有關,很難讓我相信與他無關。”

李顥也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我悄悄地查一下。時間不早了,睡覺了。”

“嗯。”任苒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今天晚上不用回隊上了吧?”

“今天晚上陪你。”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那好。”她一笑,“你去洗漱吧,我先去睡了。”

“嗯。”他點了點頭。

等李顥洗漱好了,走進臥室,看見任苒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手機還捏在手裡。看來,這丫頭昨晚沒睡好,今天晚上玩著手機都能睡著。

李顥悄悄走上前去,輕輕地把手機從她手裡取出,按她的習慣給她關了機,放在她床邊的床頭櫃上,然後又為她掖了掖被子,這才上了床,從她身後輕輕摟著她,睡覺。

第二天,到了隊上,李顥把前後七年的這十起案子又串了一下,在聯係之前給凶手做的畫像,發覺顧文舟真的完全符合凶手的特征。真的是他嗎?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是技術鑒證室的魏燃。

“燃哥,什麼事?”李顥問道。

“顥子,我們從唐弦的指甲裡發現了其他人的DNA。”魏燃說道。

“哦?”李顥一下來了精神,“知道是誰的嗎?”

“我在DNA庫裡比了一下,沒有比中,這個人應該沒有違法犯罪前科。隻有等你們有了懷疑對象,讓我們做一個比對,再來排除。”魏燃回答道。

“行。”李顥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謝謝燃哥。”

結束了與魏燃的通話,李顥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拿起手機,給顧文舟打了過去,笑著問道:“顧記者,你最近怎麼沒過來了?”

“在南源跟個報道呢。”顧文舟回答道。

“你們是虞城日報,跑到南源去做什麼呀?搶人家南源日報的生意?”李顥調笑著。

“領導安排嘛。”顧文舟打著哈哈。

“那起連環殺人案,最近又增加了一個被害人,你聽說了嗎?”李顥說道。

“唉,我知道,是唐弦。”顧文舟的聲音有些黯淡。

“對啊。”李顥也歎了一口氣,“我也沒想到她會出事。”

“任師妹很難過吧?”顧文舟關心地問道。

“她肯定難過嘛,她跟唐弦那麼要好。”

“你多關心一下她。”顧文舟說道。

“我會的。”李顥又說道,“你回到虞城,記得過來一趟,我覺得你分析案子觀點有時挺厲害的,想聽聽你的意見。”

“好的,好的。”顧文舟嗬嗬笑了兩聲,“我們這邊進行得比原來順利,應該這兩天就可以回來了。到時我來隊上找你。”

“行,回來見。”掛了電話,李顥考慮了片刻,把施靖和鄭珊叫到了一邊的討論室。為了不打草驚蛇,他覺得現階段,有的事情就少數人知道就行了。

見李顥神神秘秘的,施靖和鄭珊都有些納悶。一進了討論室,施靖就問道:“顥哥,什麼事啊?”

李顥示意他和鄭珊坐下,這才說道:“關於那個連環殺手,我心裡有個懷疑對象。”

“哦?”鄭珊一驚,“你懷疑誰?”

李顥頓了頓,說道:“顧文舟。”

“他?”

“顧記者?”

鄭珊和施靖都是一臉吃驚的模樣。

鄭珊問道:“顥哥,你是怎麼懷疑上顧記者的?”

“昨天晚上任苒提醒了我,我自己今天早上又理了一下思路,越想越覺得他可疑。”李顥說道。

施靖很是好奇,趕緊問道:“那顥哥,你說說,你怎麼會懷疑到他的。”

“先不說七年前,就說今年死的四名被害人,都與他多多少少有點關係。徐愛詩和張玉紅是第三者,他是通過任苒知道的,唐弦是他親眼所見,馮玉琳上了他們報社的報紙。所以,顧文舟知道她們四個都是小三的事實,具備了選中她們為作案對象的條件。而且,任苒昨天去他家的時候,發現他種了荼靡花,他媽說他喜歡在荼靡花開得最繁盛的時候,摘下來曬成乾花。”

說到這裡,李顥頓了一下,說道:“哎,有件事你們還記得嗎?當時張玉紅被害的時候,我們還在說,兩名被害人都是跟任苒吵架後被殺的,還是要查一下七年前不認識任苒,七年後認識任苒的人,結果沒多久,就死了一個跟任苒沒有任何關係的馮玉琳,我們就推翻了先前的推測,沒有再順著這條線繼續查下去。”

“有這麼回事!”施靖點了點頭,“顥哥,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們往這個方麵查,所以,故意殺了一個任苒不認識的馮玉琳,來轉移我們的視線?”

“不排除這一點。”李顥回答道。

“這麼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鄭珊也想起了什麼,“我們排查吉祥小區的時候,他主動幫助我們一起排查,我們把小區的住戶幾乎都排查了,卻沒有排查他。”

“對,”李顥點了點頭,“我們已經把他自動納入白名單了,根本沒有想到要排查他。也許這就是他留下來幫我們一起排查的目的。”

“可是,顥哥,”施靖皺了皺眉頭,“我記得荼靡花這件事,還是他提醒我們的。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顥看了他一眼,說道:“知道貓鼠遊戲嗎?有的老鼠最喜歡享受從貓的眼皮子底下把獵物偷走的刺激。”

“可是,現在都隻是我們的推測懷疑,還沒有證據啊。”鄭珊咬著指甲說道。

“確實現在還沒有證據,但我們總會找到證據的。”李顥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兩下,“這樣吧,鄭珊,你先偷偷地查一下顧文舟的家庭背景。我們也該排查排查他了。”

“好。”鄭珊點了點頭。

“還有,剛才技術室的燃哥打電話來說,在唐弦的指甲裡發現有其他人的皮膚組織。”李顥轉過臉來,對著施靖說道,“下次顧文舟過來,記得偷偷把他喝過水的杯子保留下來,做個DNA比對。”

“沒問題。”施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這時,李顥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是法醫室的朱安明打來的。他趕緊接了起來:“喂,安明,找我有事?”

“顥子,你不在辦公室?”朱安明問道,“唐弦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我給你拿下來了。”

“我在案件討論室,鄭珊也在這裡,你直接過來吧。”李顥回答道。

“好。”朱安明掛了手機,拿著法醫學報告,進了案件討論室。

“安明!”李顥跟朱安明打了個招呼,然後便伸手去拿報告,“報告這麼快就出來了?死亡原因是窒息?”

朱安明說道:“對,是機械性窒息死亡。不過,這起案件跟其他連環案件有一個很大的不同。”

“哦?什麼不同?”李顥趕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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