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叔坐在棚子前喝水,瞧也不瞧這位人模狗樣的斯文少爺,“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章霖掏出來一塊銀子,“買你一句話。”
馮叔沒看他,吆喝工人們趕緊搬貨。
章霖被忽視了個徹底,氣得發笑,“好,你以為你不說我就問不出來了?”
他轉頭去找曹誌升,這個最開始來章家報信的年輕男人忐忑地看著他,一副窮苦樣,章霖很是看不上他,掏出一塊碎銀子,“你知道沈秋婉跟哪個船隊走的吧,說了這錢就歸你。”
曹誌升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但她母親曹嬸子看著那銀子已經心動了,使勁拽他的袖子,“你傻啊,趕緊告訴這位章少爺啊。”
她看到兒子不言不語,就知道他在猶豫什麼,眼睛一轉就有了主意,勸道:“你告訴了他好讓人把秋婉找回來啊,她一個小姑娘獨自往外跑多危險,天曉得她會遇到什麼壞人,外麵多亂你不是不知道。她的家都在這裡,她還能往哪跑,早晚是要回來的,你也是為她好,她就是年紀小不懂事,難不成還不管她啦。”
見兒子動搖了,曹嬸子又說:“等人死在外麵,你就知道後悔了!”
是啊,她一個女人在外麵多危險,還是要找回來才好。曹誌升一咬牙,說了。
“是跟著去運水縣的船隊走的。”
……
水銀看著廣闊的江麵,江水滾滾向前,這些水會奔流到海,多少年都順著這一個方向前進,從不倒流。
她們離開很遠了,碼頭早就看不見,離得越遠,水銀越覺得輕鬆,她開始想自己要停留在哪裡,以後做點什麼。
她想去沿海的幾個大城市,那裡正在飛速的發展,也許在那裡她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船隊又停靠了一次,停的比較久,再次航行,水銀看到後麵遠遠又出現了一艘船。她最開始並沒有注意,但隨著船越來越接近,她開始覺得不對,等看到船頭站著的章霖和章家管家以及一些下人打手,水銀心頭一陣冰涼。
他們為什麼會追來的這麼快?
水銀看著他們慢慢靠近,心裡很清楚,自己無處可逃,這是江上,而船一共就這麼大,章霖他們想找,總會把她找出來。
但她還不想放棄。
她起身,假裝要方便,提著小包袱往外走,甲板上都是人,她不能到處亂跑,最後躲進了貨艙裡。
章霖上了船,和船隊的人說了情況,又塞了銀子,人家就大方擺手讓他去搜了。
水銀聽著外麵的動靜,手指狠狠抓著貨物的麻袋,又把自己往角落裡擠了擠。
有人搜到了貨艙,水銀屏息聽著外麵的動靜,不發出一點聲音。她躲藏的地方很巧妙,恰好在一個死角,她仗著身體輕靈鑽進來,但是彆人不搬動那些沉重的貨物就很難看見她,所以搜查的人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就準備離開。
水銀緩緩吐出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放鬆,忽然感覺腦子裡一痛。是係統的震蕩電擊!她猝不及防間發出一點聲音,立刻被人發現了。
她惡心欲嘔,被人拽著帶到甲板上。
“沈秋婉?”章霖看著跌坐在地的她,眼神輕蔑,手裡拿著個懷表,打發時間一般按開又關上,發出嗒嗒的響聲。
船上的其他人圍在一邊看熱鬨,竊竊私語。有人說:“聽說是逃婚了,夫家來抓人的。”還有人說:“是跟奸夫一起逃的吧,奸夫沒抓到嗎,怎麼沒見著?”
水銀狼狽地坐在地上,她這個時候已經不想再罵人,她隻是想,人想要按自己的心意活著,真是困難。
【宿主如果選擇嫁進章家,就不會受苦,本係統給的正確建議宿主應當采取,就能過上令人羨慕的好日子】
[“如果你聽我的話就不會這樣”這種話我已經聽夠了,每次聽還是覺得惡心]
【宿主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如果我有錯,一定是錯在我想在這種世界裡當個人,可誰叫我生來就是個人]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蠢事吧,這下子你也彆想嫁進我們章家了,能不能活都要看你怎麼表現。”章霖哢一聲合上懷表,“行了,帶回去給老夫人處置。”
水銀被人抓起來,虛弱地往前走了幾步,她忽然對係統說:
[你可以開始準備下一回合了]
說完,她用全身的力氣掙開束縛,用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朝著章霖衝過去。
她想把章霖一起撞進江裡!
但是在最後關頭,水銀突然避開了章霖,獨自一人跳下了江。
她之所以改變主意,並不是因為善良,她隻是想,如果這是個現實的世界,當沈秋婉死了,章霖順利奪得章家不是也很好嗎。什麼章懷遠章家望章霖章老夫人,他們的死活,都和她無關。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歸宿,她的歸宿不會是章家,她寧願留在這一條長河裡。
人群發出一聲驚呼,章霖看到從身邊躍下的沈秋婉,看到她臉上露出奇怪的笑,然後她被洶湧的江水淹沒了,整個人再也沒浮起來。
滾滾江水一刻不停,向東流去,彙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