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這話簡直就是平地一聲驚雷,炸得所有人裡焦外嫩。
宋家宗族長輩覺得一口氣真的要喘不過來馬上就要嗝屁了,他是宋家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人,今年已經快八十歲了,是宋老爺子的親大伯,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指著宋老爺子你了兩聲,最後兩眼一翻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爹,爹...”,他的後人們隻好焦急地將人抬走,宋老爺子的堂兄,也就是這位宗族長輩的親生兒子望著宋老爺子狠狠地歎了幾口氣,這都是啥事啊,宋家的臉麵全被這個不成器的堂弟丟完了。
“我的娘噯,這啥意思啊,意思是城裡那個宋老四不是宋二叔親生的?”
“娘喲,這下咋辦喲,和嬸子離了婚,我看德柱哥他們好像也對宋二叔很冷淡,辛辛苦苦養的城裡娃還是彆人的,宋二叔以後可咋辦哪!”
宋德柱他們也被宋老爺子這一句吼的久久不能回神。
宋老爺子還在不停地磕頭承認錯誤,“他娘,他娘,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以後我一定改....”
頭都磕出血了,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
見他這樣,有人就不忍心了:“德柱德強哇,不管他犯了再大的錯誤,好歹是你們親爹,彆太狠心啊!”,出聲為宋老爺子說話的多是一些和他差不多年齡的老頭兒,也許是物傷其類吧。
女人們倒是大部分露出了解氣的表情,這就是男人不學好的下場,正好也讓自家男人看看,看他們還敢不敢這樣。
宋德柱倒是有些心軟,一把將宋老爺子扶了起來,讓老子對著兒子的大門磕頭,確實不是個事兒。
宋德強哼一聲,不想看宋老爺子。
但宋老爺子卻還在執著地呼喊宋老太太。
“閉嘴,聽到你這樣叫我,我就惡心!”,自從和宋老爺子離婚後,宋老太太就住到了宋寶珠家裡,開春的時候王桂芳和宋德柱加蓋了房子,不但把宋誌南和宋誌西的婚房準備好了,也給宋老太太在朝陽的方向蓋了一間。
之前三兄弟分家,就說好了每年給老兩口的養老份額,現在老兩口離婚了,這些東西還是給了宋老太太,三兄弟都默契地沒有提宋老爺子。這半年,宋老爺子沒有收到過三家的養老錢,一直都是吃自己老本。現在他手裡的錢快被宋明和黃翠搜刮乾淨了,卻遲遲不兌現當初說要接他去城裡的承諾。幾番拉扯之下,他能感覺到宋明和黃翠的態度越來越敷衍,甚至到了嫌惡,宋老爺子這才狠下心開了介紹信偷摸帶著宋明的血液去了省城。
哪想到宋明真的不是他的種,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他知道宋明不是自己親生的,那麼等他手裡沒錢後,絕對不會再管他。
宋老爺子也是個狠人,從省城回到雲縣,他沒有先回村,而是直接去了紡織廠,他親自舉報自己和黃翠有不正當關係,還和盤托出宋明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情。當初宋明的工人名額是他留的,現在他要把這個工人名額要回去。
紡織廠可算是熱鬨了整整一天,黃翠和宋明撒潑打滾也沒留下那個工人名額。當然宋老爺子也沒把那個名額要回來,廠領導厭煩了宋老爺子這一堆破事,直接把那個名額收了回去。當時要不是看在宋老爺子是退伍下來的,廠裡怎麼會對他和宋明黃翠之間的關係不聞不問。
雖然沒有把名額要回來,但至少讓宋明那個野種丟了工作,宋老爺子也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可是他心裡還有很多不平,這些年來他把大頭的錢都貼補了這黃翠和宋明,自自己幾個親生兒子反而像沒爹的孩子,因為黃翠和這個野種,他和宋老太太離心,幾個孩子都不認他,他覺得這都是宋明和黃翠兩母子的錯,他們是導致他如今這副境地的罪魁禍首。
攪黃了宋明的工作,轉頭又去找他們要錢,宋明和黃翠當然不給,宋老爺子便發狠將他們的東西摔的摔砸的砸,弄得一片狼藉。他走的時候,紡織廠已經來收宋明的房子了,他都不是紡織廠的員工了,當然不會再讓他們一家住在職工大樓。
宋老爺子這才稍微解氣一點。
那頭已經沒了指望,他就想求得宋老太太的原諒,他知道,宋老太太這個一手把幾個孩子拉巴大的親媽在幾個兒子心目中的位置,隻要宋老太太原諒了,幾個兒子也就沒話說了。哪怕依然不會徹底原諒他,恢複到以前不冷不熱的態度他也可以接受。他不想活了一輩子,到頭來竟然成了孤寡老人。
宋老太太緊緊握著宋寶珠的手,想要從她身上汲取力量:“你知不知道,當我得知你和彆的女人生了孩子的時候,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後來你拿著錢養彆的女人和孩子,把我和德財他們幾兄弟拋在腦後,我就已經不憤怒了,我就當你死了,當孩子們沒有這個爹。可你後來為什麼要回來,你和那個女人一起過不好嗎,你為什麼要回來惡心我?知不知道你每次假惺惺說要補償我和孩子們的時候,我都惡心得吃不下飯?想到死後還要和你埋在一個墳,我就想吐。要是早知道女人還能離婚,我早就不是你宋二娃的婆娘了!你給我滾,看你一眼我都覺得眼睛要長針眼!”
宋老太太這番話讓宋老爺子直接呆愣當場,他知道宋老太太嫌棄他,但沒想到竟然不是傷心,不是痛苦,而是惡心。
這比被她記恨更讓宋老爺子失魂落魄。
宋家三兄弟也目瞪口呆,他們不知道親媽竟然對親爹嫌惡到了這個份上。
“唉,看來這老兩口子是徹底不能和好了。”
“還和好?我看老太太連看一眼宋二叔都嫌棄。也是,要是我男人敢不顧家裡,去養彆的女人和孩子,老娘直接把他三條腿打折,然後再攆出門去,愛和誰過和誰過去,彆惡心老娘!”
宋老太太的離婚事件對祥福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原先一些總是忍耐的女人和丈夫吵嘴時也會說過下不去就離婚的話了。
這讓祥福村的男人們一度變得很苦惱,覺得這些女人要翻天。
宋老爺子魂不守舍。
眾人正想勸他先回去的時候,忽然村裡傳來一陣喧嘩,隻見黃翠和宋明拖家帶口的來了。
宋明帶著自己的媳婦兒和兩個孩子,哭著喊宋老爺子:“爸,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您到底是聽了誰的讒言,我和你長得這麼像,怎麼可能不是你兒子呢。你看看青陽和青月,他們都是你的孫子啊。”
黃翠哭喊:“老宋,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了你,沒有名分不說,還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我要不是圖你這個人,我圖什麼,宋明明明就是我和你生的,你怎麼就不相信?現在你把宋明的工作攪黃了,房子也沒了,你讓我們這一大家子在城裡怎麼活?青陽和青月都是你的親孫子,你忍心看著他們被餓死?”
祥福村的人以前知道宋老爺子在外麵有女人和孩子,但都沒見過他們,畢竟黃翠和宋明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來,要不就是宋老爺子偷偷摸摸地去城裡找他們,現在見野女人竟然帶著野孩子光明正大的上門人,大家可算看了一回稀奇。
但黃翠和宋明也實在沒辦法了,宋明的工作和房子都沒了,城裡住不下去。黃翠倒不是城市戶口,她的戶口還在臨縣老家,但是她們老家太窮了。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和一個人珠胎暗結,那男人花言巧語將她吃乾抹淨了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黃翠險些哭瞎了眼,更怕她爸媽將她趕出去。恰好那時宋老爺子受傷被安排到老鄉家裡養傷,黃翠見宋老爺子長得人高馬大,眉目周正,更關鍵的是和那個男人長的很像,而且聽彆人說宋老爺子在戰場上還繳獲了不少敵人的物資,手裡有錢,當下就起了心思。
誰想到宋老爺子竟然是個有婦之夫呢,發生了關係後她直接在村裡公布了和宋老爺子的關係,知道宋老爺子有妻子在老家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隻能這麼將錯就錯下來,一路走到了現在。那個混亂的年月她靠著宋老爺子吃飽穿暖,還一路從貧窮落後的大山走到了縣城,讓兒子成為了城市戶口又有了工作,心裡很是自得。眼見著日子越來越好,卻被一朝打回原形。
黃翠很精明,她知道如今對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咬死了宋明就是宋老爺子的種。
哪怕不能在城裡生活了,能落戶到祥福村也好啊,祥福村如今可富裕了,比城裡人過得還好。隻要求得宋老爺子心軟,和他登記結婚,她和宋明就能成為祥福村的人,反正宋老太太不是已經和宋老爺子離婚了嗎。
但宋老爺子顯然這次腦子清楚了很多,要怪就怪黃翠和宋明卸磨殺驢得太明顯。他們把宋老爺子的錢騙到手後就原形畢露,對宋老爺子連敷衍都懶得再敷衍,要不然宋老爺子也不會傷心失望過後真的跑去省城做鑒定。
“你還敢死不承認,我這次去省城,就是做親子鑒定的,人家大醫院的專家親自說了宋明不是我的種。你沒想到吧,這世上還是有天理的,是不是我的娃,醫院能查出來。老大老二老三,德令,給我狠狠地打這些人!”宋老爺子氣得直哆嗦,他沒想到黃翠和宋明竟然這麼厚臉皮,還敢到祥福村來騙他。
“二叔,這宋明當真不是你的兒子?”,宋德令看了看宋明,他的確和宋老爺子很像。
“不是!”
既然宋老爺子這麼說了,宋家人也氣憤他白白給彆人養了女人和孩子,還把自己家搞得一團糟。
祥福村宋姓差不多占了一半以上,祖宗上差不多是一家,抱團的很厲害。宋德令臉色很不好看,這女人敢這麼騙他二叔,和欺負宋家其他人有什麼區彆,當下就讓宋家的年輕後生上前準備收拾這幾人一頓。
黃翠和宋明一看形勢不好,再也不敢哭鬨,連滾帶爬地跑了,跑出村前黃翠氣不過,直接呸一聲,吐宋老爺子口水:“宋二娃,你就是個孬種,老娘那時候和你好,可不知道你家裡有妻有子了,你要是沒有那個心,怎麼會和我搞到一起?你現在這麼慘兮兮的是想求你那女人和你幾個兒子原諒,我告訴你吧,彆想了,你呀,就活該當綠王八,活該一輩子孤寡到老,死了也沒人給你上墳。老娘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不得好死,讓你騙老娘,你這個窩囊廢,黑心爛肺的玩意兒。”
宋老爺聞言,氣得像發了羊癲瘋一樣,渾身不斷抽搐,最後一口血噴出,直接暈了過去。
從那天後黃翠和宋明一家就從雲縣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一家去了哪裡。宋老爺子徹底萎靡了下去,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敗下去,他再也沒有臉麵求得宋老太太和幾個兒子的原諒,整天孤孤單單地一個人呆在老屋。那天暈過去後再醒來就有中風的征兆,嘴角歪了,行動也沒有以前靈活健朗了,有時候一整天都吃不上一口熱飯。
宋德柱和宋德強兩家住的遠,自從宋老太太從老屋搬出來以後,兩家都沒人再過去。
宋德財一家倒是住在老屋,但宋德財要去上工,鄭英膽子又小,宋老爺子自從醒來後就變得很陰沉,她根本不敢上前靠近。
宋老爺子的生活就這樣過了下去,明明兒孫眾多,偏偏成了孤家寡人。
村裡人誰看了都不由得搖頭,這都是報應。
相反宋老太太那次當麵把宋老爺子臭罵一頓,說出心裡話後,仿佛徹底放下了心底的枷鎖,加上又有宋寶珠在她麵前逗樂,整個人好像煥發了新生,變得愛說愛笑了,性子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冷硬,好像又恢複到了她年輕的時候。
連宋德柱都感歎:“媽離婚真是離對了,早知道媽這麼想離開老爺子,我說什麼也要讓他們離婚。”
王桂芳一聲嗤笑:“你可彆吹牛了,要不是寶珠讓老太太離婚,就你,你能想得到?媽當時要離婚,你是想反對來著吧?”
宋德柱便討好笑道:“我這不是知道錯了嗎,對了誌南和誌西的對象你到底尋摸好了沒有?”
本來去年宋誌南的媳婦兒就應該進門,卻被蟲害耽誤了,後來因為錢小娥的事兒,王桂芳深刻反思,覺得第一個兒媳就是相看的不仔細,才沒選好,便汲取教訓,這次老二找媳婦兒那是打聽了又打聽,拖來拖去就拖到了今年。恰好宋誌南和宋誌西兩人年齡隻相差一歲,王桂芳就覺得索性把兩兄弟的婚事一起辦了,免得麻煩,還可以省錢。
王桂芳點點頭,“去年我不是打聽了張家和李家嗎,後來又想看了幾家,覺得張家的閨女可能不太合適。”
宋德柱疑惑:“咋,聽說張家的閨女不是挺能乾的?”
王桂芳歎一生氣:“我現在想明白了,閨女再能乾都比不上那心裡敞亮想得開事兒少的,你看看老大娶的這個,當時媒人不也吹老大媳婦兒能乾懂事,現在你看看,我都不稀得說她,她那個娘家....”,王桂芳真是恨自己當初瞎了眼,沒有再仔細打聽打聽,結親的時候錢家可不是這樣子,來往幾次後才發現這家人一貫就心眼多,怪不得把錢小娥養成那樣,愛斤斤計較,表麵順從,暗地裡事事都要掐尖要強。錢小娥娘家人還喜歡暗地裡挑撥她和婆家人的關係,隻希望大兒媳生了孩子後能想通一些吧。
“你是說那張家人和錢家人一樣?”,宋德柱悚然一驚,這可不行啊,錢家人那次被收拾後安分了一段時間,後來錢小娥生了孩子,他們借著洗三禮又來了,每次走都要拿點兒東西,拿東西就算了,偏偏每次她們一來,拉著錢小娥背地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後麵錢小娥保準會彆扭幾天,關鍵是誰也不知道她在不滿意什麼,她也不明著鬨,反正你就是能感受到她在鬨彆扭。
可把王桂芳這急性子憋屈的夠嗆,要是錢小娥敢鬨起來,那反而好解決,她直接把錢小娥收拾一頓,看她還敢不敢作妖。但現在她什麼都不說,表麵又無比順從,你能把她咋辦。
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老大自己能過下去,他們就當沒看見。
“算了,張家不合適,看來看去李家的確挺好的,我這幾天就準備回一趟娘家,把李家徹底尋摸清楚,要是合適,就給誌南定下來。”
“那誌西呢?”,宋德柱喝了一口綠豆湯,舒服的倚在炕上,這日子過得,頓頓雞鴨魚肉,油水又充足,真是賽神仙,一年前誰能想到大家還能過上這日子,這都多虧了他一個寶貝女兒啊。
“慢慢看吧,反正誌西比誌南小一歲呢,要實在趕不上,就讓誌南先結婚唄。”,王桂芳倒是不太擔心,自從祥福村日子越來越好過後,年輕一輩的婚事可容易說了。這十裡八鄉的,有閨女的都想把閨女嫁進祥福村,其他小夥子也想娶祥福村的姑娘,娘家富裕,嫁妝少不了,如果父母心疼女兒還能補貼補貼婆家。再說就算這個都沒有,都成了親家了,到祥福村要點兒豬糞和枯葉或者河裡的淤泥總要容易許多吧。
沒錯,因為祥福村的牲畜吃的都是五足蟲製作的食料,他們拉的糞便都有很好的肥力,撒到地裡種莊稼保準能大豐收。還有繞著祥福村這段的青河,因為孩子們會往裡麵給魚蝦摻了五足蟲的餌料,這些魚蝦過濾後堆到河邊的淤泥肥力也十分充足。
自從去年祥福村秋收和冬小麥都大豐收以後,祥福村的這些糞便肥料就成了香餑餑。今年開春春種,好些村子想方設法套關係從祥福村這裡挑肥料。
撒了肥料的和沒撒肥料的區彆太明顯,這下子更讓祥福村的肥料大出名了。當然他們更加想也培育出五足蟲。
周縣長親自來考察後甚至想全縣推廣都來養。可惜五足衝培育超出了這個時代的認知,更彆說這些老農大字不識一個,他們根本聽不懂宋寶珠在說什麼,縣裡的農業局倒是在培養,但還沒有成功,他們得摸索出一條普通人也能培育五足蟲卵的方法,不然根本無法大規模推行。
但這並不妨礙周縣長對宋寶珠的高度重視,農業局的專家告訴他,宋寶珠的專業知識已經超過了他們很多,跟宋寶珠交流,有時候隨便幾句都能讓他們受益匪淺。
五足蟲還不能養,這些村子的人隻好認命,誰讓他們村裡沒有宋寶珠呢。但爭肥料和嫁閨女娶媳婦兒這事兒上那是誰也不讓誰,一時間祥福村的年輕小夥子和姑娘們身價倍增。